北堂昂扣了一会儿门,里面却半天没有反应,他想着莫非是醉宿还没醒?
心中越是担忧,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推开门踏入房中来。
木门“吱嘎”一声打开,又“吱嘎”一声闭合。
没有料到他竟会直接进来,床上的两人差点吓得灵魂出窍,幸而萧初楼眼疾手快,一把捞过被单把两人严严实实地捂住了,自己也整个人埋在被子下面,一动也不敢动。
原本,这样忠心耿耿的臣子,实乃不多见;原本,耀帝陛下应该心中深感欣慰才是。
只可惜这会儿,时机委实——也忒要命了些。
天可怜见的,两个大男人旧情重燃正是火热的时候,做了一半没做完也就算了,俱都硬挺着,还不让动不让出声,这……
还让不让人活了?!
可怜的蜀川王挺尸一般窝在被子里面,哀怨地想着,真是现世报啊……
正按着萧初楼耳鬓厮磨的帝王沉着一张脸,下面还直挺挺地抵在对方腿上,他怒视着一脸摸不着头脑的北堂昂,简直像将人一纸皇命直接扔到边关去刷厕所。
纱帐朦胧地遮着,隐约可以看见耀帝陛下绯红的脸容以及白皙的肩头。
北堂昂心头重重一跳,急忙低下头,半跪在地请罪道:“微臣惶恐,惊扰陛下,请恕臣下无礼之罪。”
耀帝陛下忽然觉得自己的定力又上了一层境界,既没有拔出床边挂着的佩剑捅他一剑,也没有怒声训斥北堂昂,只是从紧咬的齿缝里蹦出三个冷厉的音节:“滚、出、去!”
将军大人一愣,似乎从没见过陛下对自己发这么大的怒火,顿时一阵心虚,莫非……莫非陛下发现了自己龌龊心思?
北堂元帅精神恍惚,在深深的自我厌恶和自责中飞快地离开了房间。
房中一派诡异尴尬的沉默。
被这样一搅,方才那旖旎暧昧的粉色气氛统统被深夜的寒风吹散殆尽。
床榻上的两人也再提不起什么兴致,只是那处鼓鼓囊囊十分难受,萧初楼无奈地只好用手给两个人解决了事。
喘着粗气靠在床上,其实萧王爷此刻很想大笑一场,不过他飞快地瞥一眼身边的耀帝陛下阴沉铁青的脸色,随即紧紧闭上嘴,毕竟……他还想多活几年。
“唉……”萧王爷夸张的长叹一声,摇头道,“真是别扭啊。”
耀帝陛下挑一下眉毛,冷冷道:“你在说你自己么?”
也许是被北堂昂这一搅合,莫名其妙地反而让萧初楼轻松了一些,他低低笑了两声,凑过去抱住玄凌耀,眉间郁结舒展些微。
玄凌耀依然在气头上,一侧身躲开了,那人却不依不饶、再接再厉。
一个追,一个躲,两个大男人在小客栈的塌上滚来滚去,滚得帐子噗噗抖动。
终于滚累得直喘气,萧初楼扑上去牢牢抱住他,床榻上被子床单凌乱成一团,两人气喘吁吁地挤在床角,忽然就不动了。
风似也静止了,飒飒细雨也歇了。
月华柔和,窗外嫩绿的树桠微微晃动。
连时光也仿佛定格在此刻。
萧初楼抚摸着男人的长发,入手依旧顺滑,发是乌黑的、睫毛是乌黑的、双目也是乌黑的。
月光斜打进来,夹杂的几缕白发鲜明而刺眼。
就在那么一瞬间,深深刺进了萧初楼内心。
他盯着那几丝银白,下意识拨开长发,寻了一会儿,果然又看见几根。
玄凌耀偏着头,身旁的人半天没出声,不由蹙眉道:“你在想什么?”
萧初楼没有回答。
他用力按着帝王的后脑,把头搁上他肩膀,脸藏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
可以想见,无数个日日夜夜,这些银白霜雪是如何不知不觉攀上男人的头顶。
也许,再过几年功夫,就变作只夹杂黑发零星?
孤灯单行,寂寞如影。
他鼻尖翕动而酸涩,这股子涩然像洪水一般蔓延,转眼间吞没头顶,难受的让人窒息。
玄凌耀仿佛感觉到自己在颤抖,然后恍然发现,其实颤抖的是正抱着自己的萧初楼。
“凌耀……对不起……对不起……”
萧初楼不住地重复着对不起三个字,缓缓蹭着他的脸颊和颈窝,下巴上稍微有点胡渣,扎在皮肤上淡淡的刺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