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认为低声下气地哀求了许久,阿竹依旧沉默不语,本就不是什么温良恭俭让人物的阿兰顿生怒意,指甲暴长,长发无风自动,瞳孔溢血,厉声道:“你到底帮不帮我?”
“阿兰,你没听到吗?这道士是自在观传人。”男子的声音里涌上了疲惫,仿佛承担了太多的东西,终于不堪重负。
“那又如何?你身为神明,难道还奈何不了一个区区凡人吗?”阿兰歇斯底里地道。
尽管明白阿兰可能已经听不进话了,那男子还是努力解释道:“自在观一脉底蕴深厚,传人无不法力高深,法宝无数,功德加身。且不说我们能不能杀了他,如果我们杀了他,必定身负孽债,与天下正道为敌。到那时,我护不了你。”
“我不管!我不管!我要出去!”阿兰形容癫狂。
她之前虽然被谢安歌紧追不舍,但她身形灵活,速度又快,并没有被攻击到过,所以根本没有意识到这道士的强大,还暗暗嘲笑了他一番。
现在,四十九张辟邪护身符暗合道意,构成了一个威力无穷的九阳金罡阵,哪怕有神像遮掩、神力庇护,阿兰仍然感到了一阵阵的痛苦,鬼火摇曳,阴魂不稳。
这是她成为鬼之后,从未感受过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们灌溉的营养液,笔芯(╯3╰)
读者“willette”,灌溉营养液 5 2018-02-21 20:13:56
读者“沉默的重土”,灌溉营养液 1 2018-02-20 23:38:55
第13章 妖鬼十三
看着阿兰痛苦地嚎叫,不似作伪,阿竹连忙助长一地风雨之势,默默地用神力包裹着阿兰,浅浅的绿色护住女鬼,冲出神像,朝外面疾驰而去。
土地庙外,忽而狂风大作,雨水若万马奔腾。
三更时分,夜色深沉如海,窗户被暴雨拍打,纸糊的窗纸被打湿,湿掉的符纸也很快失效。
谢安歌仍旧在阵中打坐,稳如泰山。
窗棂终于被大雨打出了一个洞,一团绿光挣脱阵法,从洞口飞出,冲入雨幕。
阿兰离开后,阿竹感受到自己的神力慢慢流逝,竹子的绿色从小腿爬到了膝盖,甚至还在慢慢往上爬,身体像破了口的水缸,再也不能贮存神力。
他低下头,垂垂老矣般疲惫地叹了口气。
“正神当庇护百姓,你这样做,就不怕天谴么?”
阿竹悚然一惊,抬头看去,原本应当沉浸在修炼当中的道士已经睁开了眼睛,双目清亮有神,如东升大日,在他的目光下一切黑暗仿佛无所遁形,嘴角勾起,露出了讥讽的笑意,更是让人无地自容。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可我,只是区区伪神啊……”低不可闻的声音在神像里响起。
***
阿兰离开后,钻入了一个宅子,不顾神魂不稳,点了蜡烛,揽镜自照,为自己贴上画皮,细细地描眉涂朱。
她摸了摸那艳丽的珊瑚红牡丹步摇,不舍地放入了八宝盒里,扣上盒盖。最终将一支素雅的银梅发簪插入了发髻中,对镜抿唇温柔一笑,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般,显得端庄娴雅,毫无之前的癫狂神态。
一旁的侍女傀儡般不言不动,显然是被摄了心魂。
翌日清晨,雨停了。
一英俊男子缓步而来,疏朗的眉目间英气勃发,本应带着笑意的俊脸,在晨光熹微下,却显得冷淡而忧郁,像秋日里衰败的枯草。
到了妻子门前,周子煊才露出温和笑意和绵绵情意,敲了敲门,问道:“娘子今日大安了吗?”
前几日,他的娘子声称得了急病,怕他染病,不许他来见她,今天一早听侍女说她已经好了,周子煊就前来看她。
屋子里立刻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劳官人挂心,奴已大好了。”
于是,周子煊推开门进去。
与此同时,谢安歌也到了周府门前,他收拢了气息,一身道袍,彬彬有礼地敲响了大门。
门房打开了大门。
“周公,贫道道号青莲,闻说府上有妖邪作乱,特来相助。”谢安歌开门见山,直接对周家最为年长之人道。
时人多称呼年长者为“公”,而这周家是这镇子上的大户,祖上有人入朝为官。周公本人也考中过举人,后来因为性格清高,不合官场,才辞了官回乡教书育人,也是德高望重之辈,十分受乡人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