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相得_作者:寒夜飘零(176)


  本是再入匈奴替白先生来取那饶乐水里的鱼的,没想到竟会遇到这人。
  幸甚。
  幸亏他又入匈奴替白先生取鱼,幸亏当日下山师父送他们二人一对雌雄剑,若不然……
  光是想想他差一点与沈澜清天人永隔,便觉得心底撕痛,手脚发抖。
  紧拢着手臂,低头,温热的唇轻轻触上那紧皱的眉心。
  了若无痕般一个轻吻,却满载着十几年的情义。
  即便这人待他仅有手足之情,即便这人心思盘转,只想着让他弃了心底那份心思,即便这人已然与那皇帝……
  他始终还是放不下他。
  昼夜不停,自荒漠一路走回关城,路上他无数次想象他若没有再入匈奴,若没有干将示警会如何……
  那皇帝将必死无疑,对他或许是个机会。
  然,他的主子,他的师弟,也有九成可能葬身于那漫漫黄沙之中,就算侥幸不死,也得去了半条命,一颗心。
  沈澜清那颗心,活着的时候他捂不热,死了他更捂不热。
  如若那样,他倒是宁愿那皇帝好生活着,只要那皇帝不负沈澜清,他愿意看着这二人两厢厮守。
  会负么?怕是不会吧!
  记得他找着他们时,沈澜清正抱着黑气攀至眉心的皇帝,往皇帝口中渡血。
  那腕子上叠在一处的伤痕,刺得他眼生疼。
  故意发出一点动静让沈澜清发现了他。
  然,沈澜清抬头看向他,眸子里迸出欣喜的同时,嘶哑着嗓子与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沈义,救他。”
  或许是怕他不救,紧接着便又说了一句:“他这箭是替我挡的,若不是他,我已经死了。”
  自幼便被白先生泡在药汤子里,若是换你中了箭,那毒怕是起不了什么作用。
  然,他没有去辩驳,只是沉默着将玄金丹塞进皇帝口中,运功助他加速吸收了药效。
  毒散了,那皇帝却始终未醒。
  怀里的人挣了挣,沈义略微松了松手臂,却未完全放手,只是垂眼看着沈澜清:“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睡醒了。”仰头看着沈义,沈澜清露出一抹浅笑,“我饿了。”
  沈义没有如沈澜清所愿松手下床去给他拿吃的,反而直接抱着沈澜清坐起来,靠着床头低唤了一声:“雪影。”
  一碗清粥,好似世上最美味的吃食,沈澜清喝的一滴不剩,虽未饱,却也没开口再要。
  他懂医理,自然知道久饿之人不宜骤然多食。
  将碗递还给雪影,沈澜清垂眼看着环在腰间的手,轻声道:“沈义,在我心里你只是我师兄。”
  “我知道。”或许是听得多了便麻木了,出人意料的,沈义并未觉得心底有多痛,又或许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吓,只要这人安然无恙他便觉得满足,“念了你那么些年,你总要多给我些时间适应。”
  “我今后会尽量只当你是我师弟。”
  只要沈义肯便好,只怕他不肯,依旧独自钻那牛角尖。
  无奈地笑了笑,沈澜清索性靠进沈义怀里:“我想见他。”
  “我送你去他房间。”
  
  沈义抱着沈澜清进岳煜房间的时候,成群的大夫刚散开不久。
  岳煜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闭着眼躺在锦缎被子里,不似昏迷不醒,更像沉睡。
  镇北将军廉骥在床边守着,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显然是打算给岳煜喂药。
  “廉将军……”沈澜清皱眉,眼底浮起几分急色,“还是不要随便给陛下喂药的好。”
  “这是城中最好的大夫会诊开的方子,不是甚么乱七八糟的药……”只因为沈澜清与皇帝那层见不得人的关系,廉骥便不愿给沈澜清好脸色,“小沈大人放心,老夫不会坑害自家女婿。”
  “……”沈澜清垂眼,不语。
  沈义木着脸将沈澜清安置在岳煜旁边,冷声道:“廉将军若不想陛下死,便不要给陛下喂那些庸医开的药。”
  “为今之计,最妥当的法子便是准备辆马车,送陛下回京。”
  有沈义在中间挡着,廉骥自是无法给岳煜喂药,只得含怒拂袖而去。
  将药汤子泼出窗外,灭了屋内熏香,沈义帮沈澜清放下床上帷幔:“安心睡,我在外间守着,流影已经去弄马车了,明日一早咱们便启程回京。”
  
  流影弄来的马车没能派上用场。
  廉骥到底不是食古不化,拎不清局势之人,又听了廉若飞一番劝说,次日一早,便冷着脸将沈澜清与昏迷的岳煜送上了马车,并令廉若飞先行快马加鞭赶回京去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