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家贵妻_作者:海的挽留(192)

  他还逼着她写他们镇日出双入对,一起游园赏景,一起看书对弈,一起用膳盥洗,就差写一起去方便了。

  前面秀了一大段恩爱,后面才开始说正事。末尾又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加了段“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亦不与桓郎绝。”

  顾云容最后落笔写到“桓郎”二字时,手抖了一抖,险些将写好的信洇毁。

  现在想想毁了也挺好,她如今都恨不能追到倭国去把那封信烧了。

  桓澈鼻子里“哼”了声:“我让你说的都是实话。等回头我们有了孩子,看他又能说甚。”

  顾云容听见他说起这一茬,禁不住心里发憷。

  早知道那一日就不问那么多了。

  重阳这日,桓澈跟几个讲官告了半日假,提早从春坊出来。

  顾云容也在府内闷了不少时日,他与顾云容说好,今日出城登高去。

  他往东华门去的路上,迎面碰见了孙吉。

  孙吉说陛下正找他,让他现下往勤政轩去一趟。

  桓澈无法,使小厮回去跟顾云容说他回府会晚一些,这便转身折往勤政轩。

  季秋天气,并不算冷,但他一入殿就感到热气袭面,飞速掠视,但见殿内居然摆了个掐丝珐琅金蟾熏炉,炉内焚着银丝炭。

  再一抬眼,发现太子也在。

  贞元帝示意他上前,让他看几份敷陈增产丝绸的奏章。

  太子一直安静立在一旁,待到桓澈拿起奏章细看,太子忽命人将殿门关严,又亲自过去关窗:“这几日风冷,父皇与七弟仔细着凉。”

  窗牖阖上,整殿密不透风。

  第六十三章

  贞元帝皱眉:“你也不嫌闷,把窗子打开。”

  太子笑道:“父皇不知,近来连着两位东宫讲官都染了风寒告了假,这秋冬之交,最易染疾,儿子也是为父皇与七弟着想。”

  桓澈捏住奏章封皮的手指暗暗攥紧。

  顾云容虽则一直在尽力为他施治,但收效甚微。他的状况始终未见明显好转,他近半年又诸事缠身,治疗都是时断时续。

  他后来能在密闭的柜子里待的时候稍长一些,但还是无法克服那种深镌入骨的恐惧。

  那恐惧自他幼年时便如跗骨之蛆一样纠缠他,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摆脱。

  他内心其实已经不抱治愈的希望,但因他这个弱点而起的怪异行径是不可能完全藏住的,他随时都要应对弱点暴露所带来的危机。

  幽闭沉闷的殿宇,严丝合缝,棺榇一样将他封在内里。

  不见天日。

  寒气侵体。

  空气似乎即刻就要耗尽。

  他已经能明显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开始加快,渐趋紊乱之势。

  呼吸仿似也有些困难,好像被谁扼住咽喉。

  贞元帝见小儿子盯着奏章某处半晌不动,蓦地出声:“在想甚想得这般出神?”

  桓澈闻声,遽然抬头。

  太子步至他面前,眼角余光不动声色打量他,却是对贞元帝打趣似地道:“七弟约莫是想到了什么好法子,父皇可要拘住七弟好生问问,七弟这会儿八成急着回去跟弟妹登高佩萸,可不能让他早早跑了。”

  太子回头:“七弟怎半晌不语?怎么,莫非惦记着弟妹,想走?”

  桓澈的目光飞速在殿内扫掠,略垂眼帘:“我只是在想,父皇尚在近前,兄长便擅作主张关门掩窗,是否不妥?这里不是兄长的东宫,兄长行事似乎过于随意了。”

  太子面色一变。

  “再者,”桓澈继续道,“父皇有内热之症,钟道官等人虽则极力调治,但仍未根除,兄长不会不知。殿内已摆着熏炉,兄长又关掩得密不透风,父皇敢怕一会儿便要不适。”

  太子看贞元帝面色已是不好看,心道失算,直冒冷汗,连道自家思虑不周,好心办坏事。

  他这回先问过贞元帝,得了允后,才吩咐内侍将门窗重新打开。

  他转头再去看桓澈,发现对方神色如常。

  他愣了一下神。

  桓澈方才一直低头不语,显然是反常之举,但若真是有什么异样,不可能这样快消失,为何眼下跟没事人一样?

  莫非他是在耍他?

  太子暗暗攥拳。

  先前荣王跟他说玄清殿那件事时,他未曾上心。但后来眼看着局势对他越发不利,就忽然想起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