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家贵妻_作者:海的挽留(193)

  今日恰巧他父亲来找他议事,他就借故搬来了个大熏炉,又提议将桓澈宣召过来,为的就是看看他会不会现形。

  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

  这样看来,不是他猜测有误,便是入了桓澈的套。

  太子想到桓澈此刻很可能正在心里笑他,面上愠色几乎掩藏不住。

  贞元帝何等眼力,早瞧出了两个儿子之间的机锋,却并不点破,只作不见,仍旧议事。

  桓澈自勤政轩出来,立在丹墀上骋目远望渺远长空。

  他方才能即刻平定下来,也是侥幸。

  勤政轩其实算是他父亲的一处书房,面阔五间,椽栋颇高,兼且他父亲不喜在殿内陈设过多,因此显得较为空旷。

  他遂在扫视之后,心神忽定。

  空旷,只要让他感受到空旷,就能瞬间缓解那莫名的惶遽。

  能让他随时看到外间也可,譬如他素日在屋内或马车内,只要开着窗,便与常人无异。

  顾云容的治疗似乎多少还是有些用的,至少延缓了他症状的发作,给了喘息之机。

  不过这种侥幸可一可二,却不可再三再四。

  他还是要继续治疗,只不知何时是个头了。

  他正要出宫去,却听太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今日重阳,我请七弟出去吃酒。”

  桓澈回身,暗暗打量几眼。

  太子经历了先前斋宫与奉先殿之事后,似乎变了不少。

  桓澈淡声道不必,转身要走,却被太子伸手拦住。

  “想来七弟是与弟妹有约了。七弟与弟妹何时都能出门,你我兄弟聚首的机会却是有限。我只占用七弟一个时辰,七弟听我说几句话儿。”

  太子说话之际,忽然凑近低声道:“我知七弟心中顾虑,你我兄弟之间莫起了罅隙便宜了旁人。我欲与七弟开诚布公谈一谈。”

  顾云容听闻桓澈被事缠住要晚归,便也耐心等着。贞元帝经常心血来潮交给儿子个什么差事,这一点她深有体会。

  不一时,春砂进来报说施家姑娘来了。

  顾云容略一挑眉。

  竟还真来了。

  昨日收到帖子后,她就写了一封回帖命人送过去,婉拒了施敏的造访之请。桓澈说她可能仍会来,她原还不信。

  顾云容先差了人出去传话说她今日已然有约,但施敏仍不肯离去。她思索片刻,整衣起身。

  一路迤逦而行,绕过影壁,便瞧见一锦衣玉容的女子娉娉婷婷立在门首,身边站着两个垂眉敛目的丫鬟。

  顾云容脚步略顿。

  她前世没怎么跟施敏打过交道,不知其为人如何,万一极是难缠……

  罢了,大不了以不变应万变。

  施家虽无爵位,但乃是世代簪缨的诗礼之家,施骥眼光手段俱是独到,将家宅后院也管制得井井有条,家风在京师有口皆碑。

  施敏亦瞧着端方得体,不请自来不知揣着什么目的。

  施敏朝顾云容款款行礼,寒暄过后,笑道:“听闻王妃今日已与人有约,不知是与何人相约,妾可方便跟从?”

  顾云容径道:“实不方便。”

  施敏仿似没料到顾云容说话这样直接,顿了一顿,又道:“那不知王妃近几日何时有余暇?实不相瞒,妾身久仰王妃大名,迩来也在钻研棋艺,想跟王妃讨教一二,不知可方便?”

  顾云容神色不改:“不方便。”

  施敏僵了一下。

  她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却从未见过说话这样直的。

  施敏身边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她们家姑娘平时八面玲珑,今日算是碰了钉子了。

  顾云容撩起眼皮:“敢问尊驾可还有事?”

  施敏尴尬半日,只好道了扰。她才作辞,回身就瞧见一辆间金饰银浮雕云龙纹的马车停在了门外阶下。

  车帘一掀,走下一人。

  施敏在看清来人面容时,怔了一下,直至对方阴冷的目光搠来,她才回神。

  惊觉失态,看仪从又能猜到对方身份,施敏赶忙施礼赔罪。

  桓澈淡淡道了声“平身”,又道:“烦请归家之后,跟令祖带句存候。另,请转达令祖一句话,他之前递上的关于在两浙延拓桑田的奏疏,实欠考量,父皇让他另行草拟对策,内阁重新票拟。”

  施敏僵硬点头应诺。

  桓澈不再看她,一径与顾云容入了大门,消匿在影壁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