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个说法?”宁熙帝来了兴趣。
红胭只照着云菀沁的吩咐,一字一句,不无恭敬:“民女早就听闻圣上不仅是千古明君,还是书法名家,民间许多人求而不得,若民女有幸得圣上墨宝一副,悬于铺中当做门脸儿,肯定远远超过任何价值倾城的真金白银。”
“噢?哈哈,”宁熙帝性子既然风流,风流之人也免不风雅,平时确实爱好书法,此刻得了赞美,心中自然开怀,此案一公诸于众,京人皆知红胭是塘州案军官之女,再看见店铺中有皇家御赐牌匾,确实比赏赐金银更要有影响力。
宁熙帝兴致勃勃,立刻拍案而起:“福寿,摆文房四宝!”
大理寺卿与文武臣子知道天子的意思,气氛轻松,俱是笑着议论起来。
姚福寿不敢怠慢,忙与几个太监置宣纸,浓磨乌墨。
宁熙帝抬袖,笔尖刚掠过纸面,方才记起,一犹豫:“你那铺子是做什么的,名字想好了吗?”
红胭倒也灵光:“民女店铺所出胭脂水粉,之前倒是想过几个名字,可都嫌俗气了,今日天子在上,自然是由圣上赐个好名。”
大姑娘说了,皇帝老儿,天下第一尊大神啊,放个屁都是有人去接的!名字?让他取!就算取个屎来香也认了!
当时把红胭笑得前俯后仰,这大姑娘真是的……不过虽说话粗俗,理儿还是正的。
“难为朕了,给水粉铺子取名,比堆在御书房的折子还要让朕头疼!”宁熙帝用笔尾端挠掠过鬓发,“你先前取的那铺子名,叫什么来着。”
红胭笑道:“暗香盈袖,取其简意,本考虑过剔‘香盈袖’三字出来,当做店铺的名儿。”
宁熙帝龙颜舒展,琢磨起来:“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香盈袖,好名字,好名字啊,正合铺子。”却一疑,这洪氏出身边城的武官家庭,能认得字已经算不错了,十三岁开始就流落在外,更不可能有机会读书,如今单听她取名,倒像个肚子里有货的,不觉须眉一拧:“这名字,是你想出来的?”
一双龙目咄咄,让人作不得假,红胭斟酌了一下,声音平缓:“圣上慧眼如炬,店铺名字是云家小姐帮民女想的。”
又是那云家的女儿。宁熙帝眉头一动,碧玺镶金扶手上的手掌略一动,竟是失神片刻:“好,香盈袖,好。”
姚福寿将宁熙帝面上短暂一丝茫然尽收眼底,最先开声捧场:“香盈袖?好风雅的名儿!”
宁熙帝魂魄悠悠回转:“那就这个名字吧。”
红胭恭敬:“谢圣上赐名!”
群臣一阵喧嚣,自然是赞美名字贴切。
宁熙帝再不犹豫,羊毫饱蘸浓墨,一番笔走龙蛇,三个遒劲的尺长大字,跳脱纸上。
姚福寿叫宫人晾干,卷好,用黄绫绑着,当做赏赐,一同出宫。
这边塘州案审定,皆大欢喜,青河山铁矿一事也查到了关键处,顺藤摸瓜,彻底将魏王这个幕后大鬼扯了出来。
一直盯着青河山矿产爆炸案的言官起了哄,最近也没什么大事儿,于是不依不挠,集中火力,一起炮轰魏王,奏禀魏王违反律法,私开矿产。
韦家外戚自然是替魏王喊冤叫屈,打死不承认,只说魏王树大招风,招了人陷害。
韦家势力近年不浅,一时之间,朝上成了两派,每天上朝都得唇枪舌战一场,金銮殿上尽是口水味儿。
其实,是不是这老五做的,宁熙帝怎么会不清楚,别说证据确凿,单看老五被娇宠得不行了的德性就清楚,揽私财,算得了什么!?
只是帝王心,海底针,朝上两派吵得欢脱,宁熙帝也只不做声,坐山观虎斗,冷眼先看着。
魏王本想借由撷乐宴狠狠闹上一闹,太后一病倒,老三脱不了干系,言官和父皇的视线便会转移,如今没成功,又被翻了老账,怏了条儿,目前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干脆躲在王府里,什么事儿都不做,抱着最近新宠的夜南风,足不出户,一条心等着亲娘给自己在宫里挡灾。
要说私开矿产这个罪名,说大可以无限大,毕竟是跟国家抢钱抢资源,吃傻了的皇帝才会容许,但是要说从轻发落,也不是不行,若皇帝真想保住这人,大可一道圣谕放出去,就说是自己个儿背后允的。
韦贵妃为了保儿子不受罚,自然是哭哭啼啼,水淹龙床,百般武艺都使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