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早了,他没有挣脱阴槐的力量和能力;若是迟了,等到守微修为渐进,他很难再有翻身的机会。
他为此精心谋划数百年,守微短时间内自然找不出破绽。
然而还是有疏漏。
这个寂静漆黑的鬼府,又传来了脚步声。
鬼修是不会有脚步声的。
还有谁,能出现在这里?
三个人都向入口处看去。
风声呜咽,卷起飘零的细雪,纷纷扬扬。
沈川来得很快,看似是在漫步,然而每一个脚印落下之后,人都会离开很远。
沉渊问道:“你来做什么?”
沈川不答。
沉渊轻哼一声,不以为意。
他走向守微,就要搜寻灵魂。
无间裹挟风声转瞬而至。
“叮——”
沉渊拨开无间,问道:“你不是想飞升?”
沈川仍是沉默。
沉渊认真打量他,道:“你是我的一部分,我们就要飞升了,不好么?”
渊渟撕裂神魂之后,大部分都被收进摄魂令中,还有小部分残余在躯体里。
因这小部分作乱,沉渊一直都受到躯体的排斥。
野火烧不尽。
那部分残魂被消去,留下的影响却根深蒂固。
久而久之,甚至动摇了心境。
沉渊自然也有心境。
当他发现,自己在一些事上不自觉地仁慈时,终于无法忍受。
他是极致的恶,不容许出现任何善念。
他遇见一个天生神魂不全的孩子,突然有了想法。
沉渊分离出受到影响的那一部分,融合到这个孩子身上。
他从此没了困扰,只要把这个孩子牢牢控制在手里就行。
而沉渊在飞升之前,自然会把属于他的那一部分收回来。
“你成功之时,就是我死的时候。”沈川语气冷淡。
沉渊心念一动,沈川面色霎时雪白。
他嘲道:“所以你想阻止我?不自量力。”
“为什么是我?”沈川忍着痛楚问道。
“许是因为,你适合用剑吧。”
“……”
沉渊绕开沈川。
只要动动心念就能逼迫,他从未将沈川放在眼里。
一直以来,沈川纵使心里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忍着。
掀不起什么风浪。
云开终于走到守微身前。
他身后有一条蜿蜒的血迹,延伸到很远很远。
身后打斗声又起,沈川看向手中长剑。
无间,生死无间。
他过来这一趟,自然不只是为了和沉渊叙旧。
沈川不动声色,并起二指,指尖凝集剑意。
在火宅时,沉渊曾说:“你与其想着如何杀我,还不如自尽,可能会有些效果。”
在那时,他还不知道自己和沉渊的联系。
沈川闭上双眼,缓缓吐出一口气。
无边黑暗中,仿佛还能看见沉渊邪性的笑:
“你敢赌么?”
有何不敢。
一生都带着镣铐起舞,至少还有死亡,是能自行决定的。
他以指为剑,刺入眉心。
凌厉剑气侵入识海,将神魂击得粉碎。
不远处沉渊忽而一滞,他的气势瞬间颓靡,周身火焰变得黯淡。
他震惊回头,沈川颓然倒在地上。
“该死!”
沉渊之所以敢把一部分神魂放在沈川身上,是因为即使沈川意外身亡,属于他的那一部分依然不死不灭。
然而,沈川选择了自戕。
自戕。
沉渊一向视仁慈为软弱。
在这个一手掌控的作品身上,他能透过淡漠的表象,看清其中软弱的本质。
故而更加庆幸,他在被软弱侵蚀之前,就及时将这些分离了出去。
“我真是看不懂你们,明明虚伪又软弱,怎么会甘愿送命。”沉渊说。
没有人回答他。
趁人病,要人命。
短暂出神之后,云开出手如电,阴槐伸出枝条带走沈川,细密的根茎雨后春笋般破土而出,涌向沉渊。
沉渊的力量弱了许多,之前挥挥手就能斩断的根茎,现在竟能让他受伤。
阴槐的声音慈祥平和:“因为有些意义,比生命还重。”
沉渊再次被缚住,坚韧的根茎甚至穿入骨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