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搁在以前,工人敢这么闹事,护矿队早就大铁棍子上去招呼了,打趴下几个领头的也就都老实了,可问题是现在老板生死未卜,以前老板的几个得力手下,散的散,抓的抓,根本没人做主,护矿队这些混混没了主心骨,心想老子们动手打人又是为哪般呢?
实际上,护矿队如今也不怎么来矿上了,老板一抓,剩下的人鸟兽散,各忙各的,偶尔有个把人来矿上,看到工人们搬东西,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几个月前还风生水起大有作为的平山矿,就这么一天天垮下去,一点点被搬空。
“来来来,那边加把劲,撬起来朝车上送!”
今天也是这样,矿上十几个矿工租来了一辆小卡车,准备把矿上一台运煤车抬走卖掉:这玩意是铁做的,就算卖废铁也能卖个几百块钱。
一群矿工七手八脚的用抬,边上,护矿队的一个混混点着烟抱着膀子,有点无奈的看着。
就在此时,两辆小轿车开进煤矿大门,直接停在了工人们几米之外的空地上,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个穿着黑色皮夹克,带着墨镜的女人。
紧跟着,六七个小平头跟着下了车,面色不善的看着这群工人。
所有人都停顿了一下,护矿队那家伙看到为首的一个男人,赶紧站起来小跑过来,笑嘻嘻的叫了声:“呦,鹏哥,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我还要问你,这怎么回事啊?!”任鹏没接他递过来的烟,瞪了一眼,然后说:“这是嫂子!嫂子,这是李亮,矿上的自己人。”
护矿队李亮眼神诧异的盯着黑色皮夹女人看了好几秒,这才认出来是老大的老大何云飞的老婆,姓丁,好久之前有次过年见过一面,可是那时候对方打扮得像是一个贵妇,和今天这个利落的风格判若两人。
“嫂子好!”李亮刷得一下站得笔直。
“怎么回事?”丁静静摘下墨镜,两道修过的眉毛微微一挑,不悦的问。
不等李亮回答,带头的一个年纪大一些的工人就嚷嚷起来:“你是老板娘吧?你来了正好,欠债还钱,赶紧还钱!”
“对,来的好,快还钱!”
“乖乖,欠我们工资不还,还开小汽车!”
“不还钱就把她车扣下来!”
还没怎么着,局面就一下子紧张起来,工人们看到两辆轿车,立刻放弃了那个不值钱的矿车,纷纷围了上来,任鹏带来的几个人一转身,从车后备箱、后座里取出钢管砍刀,双方对峙。
“你们欠钱不还,还想打人啊?”今非昔比,工人们也知道老板倒了势,胆子纷纷大了起来,一个个也随手抄起铲子、铁锹什么的迎了上去。
“操,几个农民还敢动手?!偷东西还有理了是吧?!”任鹏挥舞着一根一米多长的铁棍,挡在丁静静身前:“弄他们!”
“别动手!”丁静静朝前跨出一步,反而走在了最前面,目光在对面扫了一圈,问:“你们当中谁能做主的,跟我到办公室来,欠你们的工资我来跟你们谈。”
说着,重新戴上了墨镜,径直走向矿场办公室。
原本拦在前面的一帮工人,下意识的让开了一条路。
讲良心话工人们也不愿意打架,看到对方拿出砍刀什么的来,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发虚的,见对方愿意给钱,于是相互商量了一番,也没选出什么代表之类的,一股儿脑跟进了办公室。
……
平山煤矿是众多小矿中的一个,而清苑县命名的清苑煤矿,则是整个清苑县,乃至整个南江省数得着的大矿。
清苑矿,就在一年之前还是一个国企大矿,70年代就存在,是南江省煤矿行业的排头兵、领头羊一般的一线大矿,建矿之处,就得到了省里市里财政的大力支持,清一水的进口机器,矿区有全市最早一批的福利分房,每年给矿里的销售指标充足,清苑矿一年到头只要轻轻松松干七个月就能完成指标,剩下的日子,从上到下无事可做,厂长领导们整日开会旅游学习研讨,工人们就拿着工资放假回家,日子过得不亦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