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她说过她不爱看书,前些日子见她伤好些不影响行走坐卧的时候就找了本书来看,还时不时记录些什么的时候,还以为她是为了不打扰他,硬逼着自己找些事做,又或者是根本没看进去,只是为了显得不那么尴尬做做样子而已。
后来才发现并非如此。
她是真的看得很认真,认真到顾君昊叫了她两声她都没听见。
顾君昊当时有些好奇她到底在看些什么看的这么入迷,等她回神后就问了一句,这才知道她手里那本竟然是《九章算术》。
再看她做得那些笔记,密密麻麻的一堆乱七八糟的符号,顾君昊别说看懂了,甚至都不明白什么意思。
要不是已经相信她真的是个人,他都要怀疑她这是在画符咒他。
时人多注重做文章,研究算术的人很少,这本书顾君昊自己都已经许久没看了,也不知她从哪儿翻出来的。
见她很喜欢的样子,他就又找了几本类似的书给她,两人各做各的,谁也不打扰谁,相处分外和谐。
阮芷曦拿着顾君昊的画稿,见他经过自己身边却没反应,就知道他是没注意,等他坐下之后轻咳一声,道:“我今日得了几幅画,挺好看的,你要不要看看?”
顾君昊还是头一次听说她对什么书画感兴趣,还以为她是得了什么珍品,忙起身走了过去。
却见那画上竟是几幅花钿的图样,正是他亲手所作!
顾君昊大窘:“这……我不是已经让人拿去丢了吗?怎么在你这?”
说着便要拿回来。
阮芷曦坐在椅子上笑着往后一躲,顾君昊下意识伸手去够,身子前倾,脚下一个不稳,直接扑在了她身上,如同把她抱在怀里一般。
这意外的亲密接触让顾君昊吓了一跳,顾不上那些图样还在阮芷曦手中,赶忙站稳,接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在外人面前他虽与阮芷曦一直扮演着夫妻,但私下里很注意与她保持距离,生怕唐突了她。
除了阮芷曦伤势最为严重的那几日他曾给她喂过水,就再也没与她发生过任何肢体接触。
他甚至都不在她面前更衣,即便只是出门回来脱下外袍,换身家常衣裳,也自己去净房换。
晚上睡觉脱衣服也等熄了灯之后阮芷曦放下床幔才脱,脱完整整齐齐叠放在一旁,翌日一早在她睡醒前又穿戴整齐了。
阮芷曦跟他说过不必如此,可他觉得不妥,坚持要避开她,她也就随他去了。
刚才的情况纯属意外,阮芷曦没放在心上,等他退开后笑着问他:“你这是承认这些图样是你画的,昨日那些花钿也是你专门找人做的了?”
顾君昊低垂着头,只嗯了一声,就不再说其他了。
阮芷曦轻笑:“这明明是你的一番好意,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些许小事,不值一提,”顾君昊道,“你本就是为我娘受的伤,我不过是画些图样让人做了些花钿,给你遮去脸上的疤痕罢了。这是我理当做的,不值得拿出来说道。”
说完又问:“是谁把这些图样给你的?我分明叮嘱他们不要到你面前多嘴的!”
阮芷曦没回答,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不管怎么说都谢谢你了,这些花钿我真的很喜欢。”
“我昨日还在想这花钿怎么能做的如此别致,原来是图样就画的好。”
“其实你画的比实物更细致,但工匠能把这么细致的图样缩小成花钿这么大,还做到尽量还原,也是很不容易了。”
说着又低头去看手里的图:“你在这朵花上画了露水,下面还有滴落下来的两点,做成花钿后不仅将我额头最大的那块疤遮住了,两个小的也遮住了,想得很周到啊。”
“这一幅也是,莲花下面画了两个小浮萍,这样看着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其实也是为了遮住那两个小疤特地画的吧?”
“还有这幅画上掉落的花瓣,都有异曲同工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