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鱼被自己的想法惊呆了,她胆子还真是肥了,别人不知道沈恒律几斤几两,以为他是个垂死挣扎的猫也就算了。她还不知道吗,这人就是隐藏着獠牙和利爪的狼,就等着扎你脖子,吸你血!最关键的是,在被弄死前,傻帽们还在叫嚣着“你算什么东西、你丫等着看我不弄死你“云云。然后,他就狗带了。
用民间通俗一点的话来讲,那就是把你卖了你还替他数钱。
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泯灭?
喻鱼想到这里,咿呀一声,浑身都不自在了。
她搬了把椅子在病床边坐下,凝神看了沈恒律片刻,目光略过病号服边缘的绷带时,不自觉的沉了沉。
她是在来医院的路上才知道沈恒律受了这么重的伤。
故事和原书的发展线虽然有了偏差,但在大方向上还是没有变。至少,沈恒律在消失的那段时间里,的的确确受了不少折磨,成为他彻底黑化的催化剂。
背上的淤青以及碎玻璃割出来的伤口沁出殷红的鲜血,触目惊心。可这一切却被极好的掩盖在沈恒律的黑色衬衣下,香水味成了最好的屏障,成功让喻鱼蒙在鼓里。
喻鱼手伸到沈恒律的病号服领口,有几分犹豫,知道沈恒律现在听不到,但她还是轻声说:“我没别的意思,我就看一眼你伤口怎么样了。”说着,她用指尖扒开,乌青的一片自肩胛骨往下,背面的她看不见,也看不下去。
这沈老头太狠了。
她蹙眉,一股油然而生的厌恶自心底冒起。原书中的沈恒律,家庭关系被设置的实在凄惨,爹不疼爷不爱,唯一爱护他的母亲早早在继母的阴谋下悲惨离世。至亲不信任他,他也逐渐自铸铜墙铁壁,冷清冷血,以冷漠作为自己的保护壳。
这样的人,对她所做的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喻鱼此刻不得不承认,之前在车上,她太冲动了。再加之李光当的那番话,她或许是真的误解他了。
这一点认知让她心里很不好受,她这副样子,或许和沈恒律那些在关键时刻指责他冤枉他的所谓亲人没什么两样。不信任他,总把他想成十恶不赦的罪人,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便判罪。
而沈恒律这种性格,也不乐意解释,甚至不屑于解释。
她觉得她在车上没被他掐死,沈恒律已经算给她面子了。
喻鱼小心翼翼的将沈恒律的衣服合上,又帮他把露在外面的手臂塞进被子。做完这一切,她微微迷茫,借着床头壁灯微弱的灯光,看了沈恒律半晌,继而坚定了心中的决定。
她始终以原书中的沈恒律作为既定标准,给现在的沈恒律下了各种判断。可是有一点她忘了,现在的沈恒律还不是原书后期那个彻底黑化的他,她想了那么多自保的办法,为什么不能想想,把沈恒律的路纠正。
有时候,一步错步步错。
那如果从最初便往正确的方向走,他的人生会不会不一样呢。
“沈恒律,我接下来的话呢,你就随便听听。”喻鱼声音很轻,有些不自在的喃喃,“不过,也不能完全不听。因为,这些话,我不会再说第二遍了,绝不的那种。”
喻鱼睫毛微眨,微微吸气,她还是怂了点,只敢在沈恒律昏迷的情况下,对他说出实情。虽然他不会听见,但某种程度上,这样极具仪式感的表达,是她在为自己之后要走的路负责。
毕竟,拯救一个在黑化边缘的男人,可不像驯服一只幼猫一样容易。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甚至可以说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成为喻鱼。你懂我在说什么吗?”她有些懊恼,“你过去的事情我基本都知道,也明白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身不由己。家人什么的不靠谱,你啊别再对他们抱有什么期望了。”
喻鱼意识到自己的话好像有点偏了,赶紧圆回来:“但是呢,我不是让你变成残忍变态的那种人啊,那种人不跟你讨厌的那类人一模一样了吗。我所知道的你,以后会变得很坏很坏,非常坏的那种。但是,我不希望你变成那样。”
喻鱼抿唇,附耳过去,将声音压低至喉尖,轻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