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月光下,一条单桅快船正在离开海岸。船上有几道黑色的人影忙着升帆,水中有三人,趟水推船,往海中而去。
“快……你们……去拦住……他们……”于令秋知道自己跑不快,喘着粗气喊道。
士兵们很快超越于令秋,奔下沙滩。
然而那条船已经远离岸边,那三人只余肩膀与头部露在水面上,踩水蹬了几下后便攀上船舷。船上的人亦调整风帆,让船只加速。
士兵们不得不在海滩上止步。
“火铳准备!”为首的百户长下令,火铳兵便往铳管内填装包着火.药的纸筒。
于令秋顿时大惊,喊道:“你们住手!萧夫人还在船上呢!”
那几名铳手犹豫了下,朝百户长看去。
百户长沉下脸喝道:“不能让他们逃了!把船击沉!”
火铳内填入火.药后,铳手还需要往铳管内装入铅弹,再点燃火绳发射。
于令秋咬牙,拼尽全力疾奔,他跑至海滩上时,四名铳手刚填装完铅弹,正要点燃火绳。他踉踉跄跄地冲到铳手前方,张开手臂挡在他们前面,嘶声吼道:“都住手!!”
“开火!”百户长无视于令秋,大声命令道。
铳手们面面相觑,虽说作为士兵不能违抗命令,但射击远处的一条船是一回事儿,射击近在眼前的一个人就是另一回事了。何况站在他们面前的还是于军师!
不过于令秋只是一个人,挡不住四把火铳。铳手们朝两边散开,接着便各自点燃火绳。
于令秋急了,俯身抓起两把沙子,抛向两名铳手的眼睛,铳手猝不及防,顿时被沙子迷住了眼,即使勉强睁开眼,也只能确保火铳的铳口向着大海,而不要伤及同伴,至于瞄准,那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
接着于令秋又抓起两把沙子,扔向另一边的铳手。这两人因见同伴被迷住双眼,有所提防,都转头避开了,然而手中铳口却不由自主地抬高,两个都放空了。
百户长大怒,再次下令道:“火铳准备!”又指着于令秋喝道,“抓住他!”
于令秋疯了似的扑向被沙子迷住眼睛的铳手,要从他手中夺下火铳,然而一个文弱书生又怎能是身强力壮的士兵对手。铳手握紧手中火铳,用力向后一扯,于令秋便脸朝下摔倒在沙地上,被冲上来的士兵牢牢按住。
铳手抹去脸上与睫毛上的沙子,眨着眼睛试图恢复视线,一边从腰间药罐里拿出火.药纸筒装填。
于令秋被按在沙地里,侧过脸来才能勉强呼吸,见状忍不住大呼:“住手!住手!”声音嘶哑,尤带哭音。
然而火铳仍是射击了,巨大的炸裂声震得人耳朵嗡嗡直响。
于令秋昂着头,勉力看向海面。
那艘船似乎并未被击中,仍旧航向大海深处。而这个距离,已经不够火铳手射击第三轮了。
他骤然瘫软下来,有热流从眼角滑落。
萧旷与靳飞上了船,启航出发,虽以最高船速,仍是在天黑后才赶到岱山岛西。
远远便见一股股黑烟冲天而起,火光映亮了夜空,让天空变成暗红的血色,巨大的爆炸声震数十里!
敌寇有部分已经登陆,攻入城中,远远望去,城墙垮了一段,显是被炸塌了,城内到处是烈焰与浓烟,厮杀声中混杂着呐喊声与凄厉的惨叫声!
眼见此情此状,靳飞气得眼都红了,大声嚷嚷道:“都给老子准备起来!各自就位!”
船上士兵闻令,精神振奋,齐声大喊:“得令!”
炮手往佛郎机内填装火.药与弹丸,火铳手、标枪手与火弩兵亦各自就位,严阵以待。
海边的敌船中有一艘大福船,两艘海沧船,将近十艘苍山船与渔船,还有数十条开浪快舟,见萧旷赶到,立即调头朝他们冲了过来。
萧旷并不急于接近岛岸,命船只抢到敌方的上风处,同时凡是装备火炮的船只都调转方向,将侧舷面对敌船。
昱军各舟之间,击鼓传令。舟上的哨长听到指挥福船上响起的鼓声,便知要用何种阵型与战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