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端着腮,多年来积压的愁思记忆,随着香炉里的飞烟,飘渺而去。
姜司絮和师兄姜漠自幼跟着师父唱大戏,两人感情笃深,相依相助,几年江湖打拼的风雨已然让他们形同一体。他们的师父视两个徒弟为自己的亲生,早年收留了,赐了姜姓,给了姓名,严加管教长大,习武练唱,师父见他们青梅竹马,感情极好,早已把他们的婚事定了下来,就等找到一个地方落脚,变换了钱物,安居乐业,不再行走于风雨飘摇的江湖之中。可偏偏他们遇到了一个男人,一个风流潇洒,自命不凡的男人。
那天,姜司絮一出场,场下就传来了一声喝彩:“好!”
姜司絮不禁多看了一眼那喝彩的人,玉冠锦袍,玉树临风,站在一众平凡的看客当中,显得特别引人瞩目。他一双星目,流连在舞台上的姜司絮身上,不忌讳,不回避,脉脉含情,看得姜司絮芳心大动,连着唱错了好几句词,姜漠诧异,循着姜司絮的目光看去,原来是一个翩翩公子,向台上的丽人抛着情,姜司絮害羞了,却总免不了要回看几眼。姜漠心里不快,故意走错位置挡在两人之间。师父见台上演得越来越不像话,一个心急就上去揪着两个徒弟拉下了舞台。
师父在俩人头上个敲了一记,道:“吃了迷药了不是?乱来!站在舞台上怎容你分心走窍,砸了自己招牌!”
姜司絮偷偷跺了师兄一脚,跑一边伤心去了。姜漠欲言又止,也十分的懊恼。
看戏的见没有好戏看了,都一哄而散,唯有那喝彩的男子还一脸期待地站在那里,望着小小的舞台,仿佛丽人未曾离去。
第二天清早,有人来请姜司絮入府唱戏,姜漠不让,他有一种直觉,知道那府里请师妹的是什么。姜司絮原本也不想去,因为她也隐隐觉得是昨天那男子,不知是此地哪家的富贵公子,兴致来了,就拿她这样的女子耍个开心。以前不是没有这样的人,可这次偏偏有些着了魔,昨天台下的眼睛还带着余温在燃烧,加上师兄野蛮的态度,让姜司絮有些忿然,于是,她耍了点性子,偏着要去唱这一出戏。师父知她是个执拗的人,越是阻拦越是不好收拾,就让姜漠随了她去。
姜司絮随着来请的人,怀着忐忑的心进了府,几次想反悔,却又心有不甘。
府里的舞台只有她一人,台下的观众也只有他一人,他看着她,她问:“你想要听什么?”
他说:“你站在那里就够了。”
“如果你不是想听戏,那我就走了。”姜司絮想了一下,转身离去。他跟在她身后,问:“你知道是我请你?”
她没有回答。
“你知道我请你来,你来了,说明……你是知道我的心意的。”
姜司絮猛地一回头,道:“我知你什么心意?有人请,我当然来,我是戏子,银两更知我心。”
“既然为银子,现在为何要走?”他拉住她的袖子。
“你不听戏,我就赚不来银子。”
“你留下,让我多看你几眼,你要多少银子我都给你。”他把她的袖子卷在自己手上。
“我又不是叫人看的……”姜司絮要扯回来自己的袖子,却把他拉近了。她刚好到他肩上,他身上有一种好闻的味道,淡淡的,像檀木。
“我还不愿让人多看你呢……咦,你身上撒的是什么香?”他凑近嗅了一下问。她脖颈上的肌肤如凝脂般,发出柔和的光泽。
“嗯……你……好无礼!”姜司絮浑身无力,连责骂也显得柔软无力,脸颊无端红了起来,她知道自己要走了,要快快地走,不然,她就再也走不掉了。
温柔富贵的公子,耳语香软,不是她能抵挡的诱惑。
可她此时想不起师父的严厉与师兄鲁莽的深情来,她不是贪图富贵的人,却无奈被情捉住了心,像被蔓藤缠住了手脚,绵绵无力挣脱。
“我要回去了,师父在等我。”姜司絮还在挣扎,即使内心已经投降。
“别!我还要听你的戏呢!”他放了她。
“你要听什么戏呢?”姜司絮低头道。
“我不知道。你想唱什么戏呢?”他摇摇头,努力想想,却想不到什么,他原本就不是喜欢看戏的人,对于戏也说不上来什么,那样子有几分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