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善行仰头望去,只见挡住她的男人肥头大耳,大冬天还摇着折扇,穿了件缎面皮袄,眼白发黄,眼底黑青,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都不是正经人该有的模样。
“小娘子哪里人士?怎独自在此?这堂上嘈杂,要不随哥哥楼上雅座清静清静?”见她不语,男人边说边阖扇挑她下巴。
要说陶善行的模样,在十里八乡也是出挑的。虽出生寒门,可朱氏打小就没让她干过重活,灵山秀水浇出一副水灵灵的模样来,桃腮杏眼鹅蛋脸,不是时行的瘦美人,打眼瞧去透着健康甜美,最难得的是还有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十分耐看讨喜。
即使她坐在角落,偶尔瞥之也极扎眼,惹来登徒浪子不足为奇。
陶善行霍地起身,挥开扇子,不发一语往外走去——她孤身一人,有些祸事当避则避。
岂料对方不依不饶,苍蝇叮着蜜糖般粘在她身后,嘴里不干不净道:“小娘子走得这么急做甚?陪哥哥坐会呀。哥哥给你买珠花。“说着见她不为所动,就动手拉她。
陶善行甩开他的手,肌肤仍旧有瞬间的接触,把她恶心得不行,对方却一阵酥麻,竟嗅着自己的手道:“好滑,好香的小娘子。”
这一下把陶善行激得不行,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从旁边食客桌上拈了杯茶冲着男人的脸泼过去。只闻“哗啦”一声,男人被泼个正着,四周食客只当热闹看,不但不帮反暴出一阵哄笑:”刘大官人今日这是碰着刺玫瑰了。”——看样子他是这茶馆常客。
男人被泼了茶也不气,仍涎着脸道:“小娘子的脾气带劲,本公子喜欢得很,不如跟了本公子……”一边说,一边伸手抚向她的脸,又向两个小厮使眼色。
陶善行气得涨红脸,正欲挥开他那脏手,不妨脸侧阴影闪过,一只手伸来,牢牢扣住男人手腕。
刚刚还哄闹嘈杂的茶馆,刹时间鸦雀无声,竟比前面说书时还要安静。
那手用力,扣着男人手腕向后折了下去,杀猪般的叫声从男人口中响起。
“爷的地盘,你也敢惹事?”
站在陶善行身后的人出声,清越的音,不耐的口吻,痞且横。
“二爷,您怎么来了?”
陶善行转头时,正听到跑堂抹着汗上前招呼来人。
穆溪白:奶奶救我。
穆老爷:娘求台阶。
穆太太:婆婆终于回来了。
穆老太太:阅。娶回来吧。
穆溪白:!!
穆老爷:??
穆太太:?!
PS:《蒋兴哥重会珍珠衫》,出自《喻世明言》,明,冯梦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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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那人一步上前,与转身的陶善行错肩而过。陶善行的鼻尖擦过那人衣襟,嗅到淡淡酒香,还没回神,耳畔便传来再一声鬼哭狼嚎,并一阵盘盏碎地的响动。陶善行急急转回,只见先前调戏自己的男人已被推开,将旁边的八仙桌撞得歪斜,四周食客早早避让,腾出好大一块看戏的空地。
刚才那幕凶险,陶善行起了身急汗,心如擂鼓,不过勉强按捺着情绪,仰望出手的男人——头顶是盘紧的道士髻,不冠不帽,穿着件深墨色圆领袍,腰束无饰革带,勒出挺阔肩背与窄腰,衣长及膝,下穿束口裤,收在黑色皂靴里,单看这背影便是练家子的打扮。
他那一折一推的力道,百来斤的胖子在他手下也跟软泥似的任搓任捏,且旁边无一人敢出声,可见是个人物。
“怎么?我自个儿的地盘,过来还要挑日子?”他语气不善,像蓄了很久的火气终于找着发泄的口,逮谁都要发作一通,骂完跑堂的又望向瑟瑟发抖的胖子,“刘荣,你活腻了吧,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上回在春风楼断手的教训没吃够,非要爷把你那命根子削了上个秤,看看你几斤几两重?敢在这里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