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这一系列动作的时候,他的手臂微微绷起了青筋。明明只是极简单的动作,他却好像同自己大战了一场,以至于从容晚初的肩下抽/出手来的时候,他徐徐地出了一口长气。
他抽/出了手,却并没有直起身,而是顺势将手臂撑在了女孩儿的身侧,垂着眸子凝视着她。
小姑娘像朵花似的,正在最初将开的年华。
睡梦中的女孩儿闭着眼,长长的眼睫像两把小扇子,覆在眼睛底下,又乖又漂亮,他知道遮在里头的一双眼有多么澄澈明媚。
脸颊红/润又饱满,肌肤如同上好的玉器,光洁柔润,以至于在天光里照出蒙蒙的光晕。
她这样精致,是一尊被千娇万宠出来的娇子,从没有受过外物供养上的苦,同从前那个跟在他身边,栉风沐雨的小姑娘全然不同。
他以为他已经给了她最好的保护。
原来一直是她在包容他,在他身边从来不叫苦和累,一直信任着他、陪伴着他。
她把她一生的依赖都给了他。
后来再也不能到他身边去,她一个人该有多孤独?
他以为自己一直在寻找着她,已经为她罹受了人间最大的寂寞。
可是至少在那个年月里,还有那么多人知道她存在过,知道他的寻觅和寂寞。
她呢?
这世间还有谁懂得她?谁能体谅她?
连诉说都无处诉说,只能一个人独守的冷寂。
殷长阑忽然抬手掩住了眼。
温热瞬息间浸透了他的掌心和指缝。
他撑着臂,半个身子都悬在她上方,因为哀恸而微微粗重的呼吸拂下来,沉眠中的女孩儿若有所觉,花瓣似的唇微微地动了动,仿佛呢喃着念了一句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引自明代刘若愚《酌中志》。 一室温暖,容晚初陷在睡梦之中, 面颊上晕色浅浅, 说不出的安然和娇俏。
像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她拢着身上鹤氅的手又无意识地收了收,呢喃着叫了一声“七哥呀”。
声音又轻又软,全然是小女孩儿娇憨的语气。
殷长阑俯下/身去, 将头低低地埋在了她的颈侧。
血液在血管里欢快跳动的声音, 少女蓬勃而鲜活的生命, 此时此刻就在他怀中。
他缓缓地、深深地呼吸。
这一片突如其来的温热并没有打扰到容晚初的好眠, 小姑娘甚至将一张小/脸向着这一侧歪了过来, 柔/腻的肌肤就若有若无地贴在了男人微微粗砺的侧脸上。
殷长阑身子微僵,肘弯支在她身侧撑起了身, 目光沉沉地凝视着她。
除却眼尾一抹薄红,任谁也无法在他身上看到片刻之前的脆弱和狼狈。
小姑娘没有被他之前的唐突搅扰, 这一刻反而因为他的离去皱起了眉, 困扰地兀自摇了摇头, 横在腹前的手抬了起来,只抓到了一团空气, 又徒劳地垂落在了枕边。
殷长阑垂着眸子, 将那只无处安放的小手握在了掌心。
满腔无处宣泄的情意在他胸臆间激荡。
他微微侧过脸去, 在掌心的柔软指尖上落下细密的轻吻,动作极尽温柔和珍惜。
男儿一生两行泪,一行为苍生,一行独为他的美人。
长睫密密地覆在睑下, 遮蔽了殷长阑眼中的神色。
温热唇/瓣贴在肌肤上,太过奇妙的触感让睡梦中的女孩儿缩了缩指尖,终于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眼。
她羽睫浅浅扑朔了两下,犹然未曾醒过神来,失焦的视线落在上方的男人面上,过了片刻,才试探似地,呢喃着念了一句:“七哥?”
“嗯。”殷长阑在她睁开眼的那一瞬就感受到了,目光重新移到了她的面上。
容晚初没有全醒,神色困顿又迷茫,像是一只刚破壳的小动物,急于寻找自己最信赖的人。
殷长阑眼眸深深的,静静地注视着身下的女孩儿,忽然微微勾起了唇角,倾下/身来,灼烫的鼻息在她面上一拂而过,停在了她光洁的额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