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溱道:“就什么?”
钟子彦“就”了半天,卡壳了。
若是在两三年前,他还未拜入飘渺宗,还当着钟家大少爷,那威胁人的话是信手拈来。
但这几年,他以风止君为楷模,有意收敛自己的坏脾气,争取当个谦逊有礼的好弟子,不给风止君和飘渺宗抹黑。
那些个威胁话就全不记得了。
于是他一拍桌子,啪一声闷响,在一片觥筹交错声里也不太明显:“我就要发火了!”
明溱一声闷笑。
这边闲着没事的大长老在锲而不舍地逗小弟子发火是个怎么发,是嘴里喷火还是头顶冒火,另一边谢清霁学着司暮,悄悄将酒液从指尖逼了出来。
剔透酒珠凝聚在指尖,又渐渐挥发掉,只余淡淡酒香。
好像没醉。
谢清霁仔细感受了一下,觉得自己思维还很清晰,没有困倦感,也没有迷糊感。
一切如常。
他放下心来,朝司暮弯了弯眉眼。
司暮从谢清霁喝下酒就开始紧张,紧紧盯着人,一瞬不瞬,见谢清霁看起来还算冷静清醒,才微微松口气。
只是他也仍没完全放下心,视线时不时往谢清霁那儿瞥,直到他们之前说好的时间差不多到了——照谢清霁的性子,要让他一直待到宴会结束,是不大可能的。
所以司暮便给他提了个时间,让他到时间就找个借口脱身。
谢清霁将这时间记得牢固,分毫不差地提出离开。
他能在这宴会上待这么久,已出乎众人意料,大家也没有挽留他,暂且安静下来,准备恭送君上。
司暮是没打算走的,他还得照看一下宴会结束后的残局。
然而谢清霁站起身后,也没有走,就站在他身侧,默默注视着他,一言不发,像在等着什么。
于是众人的视线也跟着默默地转移到了他身上。
司暮:“……”
他莫名,正想问谢清霁怎么了,就听见谢清霁轻声问他:“你不和我一起走吗?”
那清冷矜贵,如立在云端而遥不可及的人,在认真地问他,你不跟我走吗。
司暮腾地站起身来,神色自若地掸了掸衣袖,偏头看明溱和几位长老:“你们接着饮酒作乐,我先走了。”
顺便又传讯给隔得略远的六峰掌事长老:“后续事宜,你跟着处理。”
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几位峰主愣愣地哦了声,然后就这样目送着司暮随在风止君身侧,走啊走,很快就没了影。
明溱是第一个回神的,他惊诧道:“风止君离席,司暮君跟着去做什么啊!”
二峰主离得最近,有点迟疑,不太确定道:“我怎么感觉,好像是风止君喊他过去的……”
方才谢清霁说话很小声,众人也没刻意去听,此时面面相觑,都觉得不可思议。
明溱拍桌:“怎么可能嘛!我们君上和司暮君两人之间是出了名的不合……”
作为主峰的掌事大长老,宗门里无数话本子的创始人,他很有发言权:“君上和司暮君不来往已久,怎么会无缘无故喊他一起走,肯定是司暮君……”
宴席之上争纷顿起,而话题中心的两位主角,是全然不知。
司暮从谢清霁问他怎么不走的时候,就立刻意识到,他小师叔又双叒喝醉了。
他也有点哭笑不得了……谢清霁这哪里是一杯倒,这分明是沾唇即倒啊。
好在这次醉得不算严重。
谢清霁神色清明,在众人面前很好的保持了风止君的端庄风姿,没有失仪,也没有当众啃萝卜。
就算是远离了众人的视线,也仍旧镇定自若,好似根本没喝醉。
但司暮就是知道,谢清霁醉了。
原因无他,就是因为现在的小师叔……看起来也太他妈乖巧了。
乖巧到司暮都有点遗憾,怎么这次小狐狸就不啃萝卜了呢,上回谢清霁在秘境里醉倒,奈何环境不适合继续发展,这回是在他们自己的地盘醉倒,天时地利都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