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随侍护送,走到半路得了消息。
“王上!那鬼眼娃儿抓住了!”
耶律越端坐马背,望着遥远天际,独悟峰高耸入云,隐约可见。
“在何处?”
“在西郡边陲,正往苍都赶来。”
“不必来此,直接送去西郡城。”
“是!”
为防王后尸首腐烂,这一路行得极快,可即便如此,出城时已是阳春三月,天气总归是越来越热的,他们紧赶慢赶,终于赶在夏至前入了西郡城。
王后尸首保存的还算完好,可这背后是耗费无数冰棺而成。
入城那日恰是月圆,王上谁都没见,直接上了摘月台,连同王后的冰棺。
台上早已按王上吩咐布置妥当,悬挂了许多怪石,地上也有,王后的冰棺置于其中,王上便赶走了所有人。
那夜,圆月如盘,月辉撒在琼楼玉宇般的摘月台,呜咽的笛声传遍了整个西郡行宫,直到月落日出,才终于止住。
第二日,王上关在摘月台,任何人觐见一律不见。
第三日,他下了摘月台,召见各部官员,一直忙到深夜。
又过了几日,赵元来报。
“天气实在炎热,娘娘的冰棺便是放在冰窖,依然化个不停,请王上早做定夺!”
也就赵将军敢如此直言不讳,安葬王后可是王上逆鳞,谁敢提都是提着脑袋的。
王上沉吟片刻,突然道:“把那孩子给孤带来。”
那孩子早两月便到了西郡,一直关在地牢,也幸得春暖花开,地牢远不及冬日酷寒,不然只怕冻也冻死了。
孩子被带出地牢,窝了两个月不曾梳洗,想也晓得多脏,况且他没来之前,四处逃难,本就跟个乞儿似的,无论如何都是干净不了的。
赵元交给侍女搓掉了两层皮,费了好大功夫揪掉大把头发,才终于梳理好那杂乱鸡窝头。
换了身干净些的布衣带出来,赵元愣住。
那真是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娃,虽瘦弱了些,可眉眼清秀,颇为喜人,鬼眼丁点不可怕,映着跳动烛火,澄澈剔透,小小年纪已初见倾国之色。
可……
他不像那妖女。
也不大像那死掉的玄睦,虽说也有双鬼眼,可也仅是瞳色相似,眼型其他并无半点相像之处。
不像爹,不像娘,谁都不像,可为何总觉得有些面善?
这般殊色,也绝非大众面相。
到底在哪儿见过呢?
耶律越还等着,他不敢再耽搁,牵着孩子去了摘月台。
耶律越执杯望月,前几日尚圆月如盘,眨眼便缺了一块。
果然是,月有阴晴圆缺,人有……离合悲欢。
他仰头一口饮尽猩红酒液,负手转身,月光洒在身后,如玉面容与那小小孩童遥遥相望。
采薇伺候在一旁,偷眼瞧去,越瞧眉心蹙得越紧,情不自禁迈步靠近。
“采薇?”
这一声不高,却响的乍然,吓得采薇打了个激灵!
她赶紧回身,扑通一声,跪下。
“奴婢看走了神,求王上恕罪!”
耶律越淡淡道:“不过是个娃儿,何故如此上心?”
“奴婢觉得他……他……”
“好了,起来吧。”
耶律越打断,便是不想听之意,采薇也不敢再多说,赶紧起身站到一旁。
耶律越抬步过去,抬起小言儿的下巴,哪儿也不瞧,只瞧着那血红血红的眼。
晚儿啊……
你发的毒誓,可是应验了?
【若非亲子,再无来生!】
当日一次便成,如今如何招都招不回你的魂,看来真的是……没了来生……
你何苦要赌咒撒这弥天大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