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言儿瑟缩着瘦小的肩膀,稚声道:“白信,字,行言……”
白……
姓白……
他咬紧牙关,颈筋盘亘,才硬生生忍住没落下泪来。
“为何取这名字?”
“夏姑姑说……说是我娘给我取的,希望我言信行直,将来做个君子。”
“玄临渊,玄睦,你可认得?”
小言儿咬了咬那与他一模一样的唇,小声回道:“认得,那是言儿干爹。不过……”
“不过什么?”
“言儿已记不得干爹的样子了,言儿已很久很久很久没见过干爹了。”
干爹……
【我与玄睦清清白白,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你相信我!】
吧嗒!
依稀有水光闪过。
他一把抱住言儿,埋头喝道:“出去!你们都出去!!”
赵元采薇赶紧退下,掩好殿门。
那日,耶律越搂着言儿直到傍晚才出来,一双眼红肿了数日都不曾完全恢复。 第二日, 耶律越便昭告天下,立耶律信为太子,让他披麻戴孝,送母后下葬。
又过了几日, 耶律越突然派人去寻当年时晟占领皇宫时,随侍在王后身侧的侍女侍卫。
侍卫好找,虽有些战死有些留在东苍,找不全, 可驻留西夷的跟着赵将军的也有,找来三两个还是极为容易的。
只是侍女有些不大好找,近身伺候王后的就那么两人,一个病死, 一个嫁做人妇, 也不知嫁到了哪里。
耶律越先查问了侍卫, 一个个单独问的,没有人知道他问了什么, 那些侍卫都三缄其口, 一个字都不敢透露。
又过了些日子, 王后七七祭奠结束,该是返程回苍都了, 终于有了那侍女的消息。
侍女突然被这般找来,吓得三魂险些飞了七魄。
“王上饶命, 王上饶命!”
先磕头求饶总不会错。
耶律越坐在偏殿椅上, 亲民和善:“不必惊慌, 孤找你过来,不过是有些疑虑,想问上一问,你只管照实答便好,孤重重有赏。”
侍女抖着嗓音,连连称是。
“孤来问你,当日你随侍在王后身侧,可在王后身上见过胎记黑痣或者旁的什么特殊之处?”
侍女绞尽脑汁。
“王后身上……有道疤!”
“何处有疤?”
侍女埋头不敢起来,“民妇不敢说。”
“孤恕你无罪。”
侍女这才颤声道:“左,左臀……”
左臀?
【阿妈,月牙儿伤得很重吗?怎的哭得这么痛?我进去瞧瞧!】
【别,别去!那丫头是被豺咬了屁股,等上好药你再去。】
耶律越追问:“是怎样的疤?”
“一块儿块儿的,像是野狼野犬咬的。”
他向后靠在椅背,闭了闭眼,“王后脚底心、颈侧有没有什么不妥?”
侍女连连摇头。
送侍女下去领赏,采薇端了汤药进来。
这是耶律越抑制缠情的汤药。
缠情者,一方死,另一方必心痛如绞。
解药不难配,难的是方子里有一味药早已绝迹。
幸而他早已研制出了延缓之药,能缓多久不好说,可药效越来越差却是真的,最初每隔半月服一次便好,如今已成七日。
端过汤药一饮而尽,泛青的脸色总算稍稍舒展。
他将药碗放回托盘,碗底一点残渣吸引了他的视线,伸了一半的手又折了回来,来回摇转着碗,看着那残渣。
采薇歪头望着自家王上,不敢打扰,耐心等着。
突然!
啪啷一声!
碗掉在地上,碎成几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