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哪里知道,耶律越并非不想求旨,而是求了也没用,反而可能搭上耶律月与那些西夷勇士的性命。
原因无他,余小晚此番设计,根本顾及不到远在千里之外的耶律蛟,耶律蛟已在起事当夜偷袭西甲关,此时战报尚未传入皇城,一旦传来,西夷与苍国立时便是敌对状态!
若耶律越今日替西夷求情,苍帝会不会应允暂且不说,即便应允了,圣旨还未下达,那边战报已传来,不仅抹不掉西夷臣国身份,替西夷求情的耶律越兄妹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耶律越不顾及旁的,至少也是要顾及自己胞妹的安危。
耶律月不懂哥哥,出了皇宫便要启程回西夷。
耶律越身侧一直有人监视,寻不到机会解释,只得亲自送她出了城门,不管她理不理会,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快马加鞭回西夷,绝不可到处贪玩。
耶律月走的那天,是大年初二,自初一晨起开始飘的雪花,洋洋洒洒,一直下了两天两夜。
耶律越一身单薄的白衣,立于漫天大雪之中,直到她的队伍消失在官道尽头,这才依依不舍地折返回府。
此次分别,再见……不知何年何月……
回到公主府,他急于找余小晚要一个解释,奈何,她随侍在公主身侧,根本不得空见他,而他,再度被请回了他避之不及的牢笼般的竹园。
数月不来,竹园依旧,只是去时满园挺拔的翠竹,如今却被积雪压弯了脊背,这般费尽心力的逃离,如今看来,不过是一场梦。
十五元宵,公主进宫夜宴,余小晚脚伤新愈,天寒地冻之下,疼痛难忍,公主便没让随行,只带了采薇。
公主走后,余小晚拎着食盒,带着新煮的元宵初次踏入竹园。
数日前又新下了一场雪,旧雪未融,新雪又积,竹园中白雪皑皑,只在当中扫出一条小道。
耶律越正在房中秉烛夜读,府外漫天烟火,嘭嘭啪啪的爆竹声,仿佛都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房中候着得只有一个表面伺候,实则监视的小厮。
见她进来,小厮赶紧笑着上前拱手。
“姐姐来了,可是带了什么好吃的?”
这小厮原是公主院里的,与采琴很是熟识。
余小晚先给耶律越请了安,这才放下食盒,笑道:“你个馋猴!我给侯爷带了酒菜和汤圆,酒菜没你的份儿,汤圆倒是给你带了一碗。”
“那还真是多谢姐姐了,是芝麻馅儿的吗?”
“正是你爱吃的芝麻馅儿,端去你房里吃吧,这里有我伺候就好。”
能躲一会儿懒自然是再好不过,小厮欢天喜地地端着元宵走了,还不忘帮他们关好门。
余小晚将还温热的酒菜悉数端出,一碟碟摆了满桌。
斟上一杯酒推至耶律越面前,再抬头,却见耶律越手执着书,视线却一动不动地落在她的身上。
余小晚温婉一笑,“侯爷,这酒是刚烫的,喝一杯暖暖身吧。”
耶律越没动,就那么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琥珀色的眸子暗潮汹涌,却始终没有开口问出哪怕一个字。
余小晚被那眸子盯得有些心慌,早已打好的腹稿,瞬间有些乱了。
她躲开视线,又把元宵端给了他。
“今日是十五元宵,吃了元宵才能团团圆圆……”
余小晚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在这双一望到底的澄澈眸子下,她不由自主的有些紧张,竟哪壶不开提哪壶,耶律越方才被迫与妹妹分别,她却偏又提什么团圆!
“那个……不如吃菜吧,趁着还没凉,就当夜宵了。”
她把筷子递到了耶律越手边。
耶律越依然未动,不必抬头看他,她已感受到了那两道几乎要灼伤她灵魂的视线。
那视线没有诘责,也没有愤恨,只有满满的不解。
即便是她害他重回牢笼,他却似乎依然信任着她,仿佛不管她给出一个怎样荒谬的借口,他都能信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