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半刻不到,余小晚对他已从无感,到了格外怜惜。
想想现代十七八岁的少年,也不过是个高中生,玄睦却承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抵视,甚至欺凌,如今却是连命都险些丢了,怎能不让人怜惜。
如此想着,再看那血瞳,便不觉得可怖,竟还有些别样的绚烂。
她抬手轻抚在他眼角,由衷地赞叹道:“渊儿的眼,极美,像那鸽子血。”
“鸽子……血?”
玄睦的眸中透着一丝迷惑。
余小晚这才想起,这年代还不知有没有红宝石,即便有,大抵说的也是红色的刚玉,而非真正意义上的红宝石。
她低笑一声,透着几分自嘲,解释道:“鸽子血是一种极美的宝石,通体赤红,晶莹透亮,就像渊儿的眼,极美极美。”
玄睦闻听,眼微微睁大,血瞳映着烛光,璨如星子,当真如那极品的鸽子血,美得不可方物。
眸中的喜悦不过一闪而过,下一息,玄睦突然向床内侧猛一撤身,没挪动多少,却扯得伤口一阵剧痛,瞬间就疼出了他满头的冷汗!
“你,你不是母妃!母妃绝不会如此说!”
终于清醒了吗?
余小晚扯了扯手,示意他松开,他这才惊觉自己竟还拽着她,赶紧撒手!
“我,我……我并非有意轻薄。”
用的自称是“我”,显然是平日里用惯了的。
玄国和西夷不同,西夷民风开化,男女不拘,即便皇族也不在乎这些无谓的自称,所以耶律蛟自称“我”,她不稀奇。
可玄国却十分注重礼仪尊卑,比之苍、朱两国都更加注重,少有皇子会如此自称的。
如此看来,他在玄国,何止是如履薄冰,只怕活得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卑贱。
她不由得心思更柔了一些,“九殿下莫要惊慌,妾身乃时将军之妻,于辈分而言,倒是长了殿下一辈儿,便厚颜算作长辈,长辈执手安抚后辈,不妨事的。” 玄睦依然有些惶恐,可总算冷静下来,嘴唇嗫嚅着,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无措地垂着头,缩在床幔暗影处,一动不动。
余小晚拿起手边的眼罩想给他重新系上,不过刚一抬手,玄睦立时抖了一下,惊弓之鸟般全身都僵硬了。
还真是个小可怜。
余小晚微叹,低声安抚道:“惊了殿下都是妾身的不是,妾身只是想帮殿下系上这眼罩。”
玄睦赶紧摇头,“不劳夫人费心,我自己来便好。”
说着竟真抬手接了过去。
接是接过去了,可他毕竟胸口有个血窟窿,李太医也说了,那剑擦心而过,若再偏哪怕分毫,即便是华佗在世也难妙手回天。
如此重伤,他抬抬手还行,可想做出伸到脑后系眼罩这么高难度的动作,确实太难了。
他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还累得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
余小晚实在看不下去了,伸手拽过眼罩。
“还是妾身来吧。”
“不,不敢劳烦夫人,我,我这种人,不值得夫人费心……”
话未说完,余小晚已经探手过去,三下五除二给他系好了。
末了又看了看,似乎有些歪,遂探手帮他正了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中了什么邪,居然还开口说了句:“不同的未必就是不好的,世人总怕异己之物,其实不是那异物不好,不过是他们太过胆怯罢了。”
玄睦怔住,抬眸望向她,浮肿的眼虽只能睁一半,又是独眼,可那半边眸子却清透澄澈,真如晨起的清泉一般,干净的仿佛能一望到底。
这也太招人疼了吧!
余小晚瞬间母性光辉爆棚,忍不住又说了一句:“妾身若没记错,绯乃玄国国色,九殿下生来便是绯眸,是否暗示了什么天机?天将降大任,总会有所磨难,九殿下根本无需妄自菲薄。”
玄睦微微睁大眼,青涩的少年脸庞挂满了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