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嗫嚅了几下,才喃喃出一句:“天,天将降大任?”
余小晚不答,看了一眼他还翘着干皮的唇,起身到桌旁摸了摸茶壶,温热的,这才倒了杯水给他端了过来。
玄睦躺着,自然不好喂,可起身又容易撕裂伤口,余小晚环视了一圈也没见着可用的物件,想了想,又放回那茶盏。
“殿下且等妾身片刻,妾身去去就来。”
喜儿正坐在太师椅上发呆,一听门响赶紧站了起来。
“夫人。”
“去,准备些清淡的饭食过来。”
吩咐罢,她便径自去了院中,院子一角立着一棵枝繁叶茂的梧桐树。
家中无有梧桐树,哪有凤凰来筑窝。
大户人家大都喜欢在自家院中栽上这么一棵梧桐,只盼能得个飞黄腾达的好兆头。
余小晚站在廊下,冲着一旁守门的侍卫指了指树上油绿绿的梧桐叶。
“你,摘下一片给我。”
侍卫得令,赶紧麻溜地跑去爬树。
身为将军府的侍卫,若连个树都爬不上,那可就不止是笑话了。
那侍卫不敢怠慢,窜天猴似的,很快便窜到了树上,还回头问道:“夫人要哪片?”
余小晚随意一指,“就你手边那片就好。”
时晟跨进院子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幅场景,他的夫人正在指挥他浴血杀敌的将士……
爬树!
他微挑了下剑眉,迈步走来。
“你这是作甚?”
余小晚遥遥一福,端庄温雅,“将军等下便知。”
拿着那新鲜油绿的梧桐叶,她转身便回了厢房,边走边顺口回了玄睦的伤情。
时晟早已得了消息,只附和着点了下头。
绕过折屏,玄睦一见时晟来了,竟挣扎着想要起身,时晟尚未开言,余小晚便上前一步拦住。
“殿下是皇子,不必如此。”
时晟瞟了她一眼,抱拳行了个礼。
“见过九殿下!九殿下可好些了?”
玄睦实在是挣扎不起来,只得放弃,同样回了他一个抱拳礼。
“给时将军添麻烦了,将军不必挂心,我无碍的。”
时晟又与他客套了几句,余小晚端着那盏温热的水走到床边,俯身递去,手里还多出个梧桐叶卷成的细管。
将那纯天然吸管送到玄睦嘴边,她难得竟带着一分调皮道:“如此便不必起身,也能喝到水了。”
玄睦怔了一息,眼不自觉的眨了数眨。
“这,这……让夫人喂我喝水,不妥不妥,万万不妥,还是我自己来吧。”
“不妨事的,喝吧。”余小晚又向他唇边递了递。
玄睦还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转眸看向了她身后的时晟。
“时将军,这……”
时晟淡淡扫了余小晚一眼,神情依然是一贯的冰冷,“殿下是贵客,身为主母照应贵客,自是应当。”
话已至此,玄睦若再推脱,便有些小题大做了。
他抿了抿干裂的唇瓣,谢过之后,便噙住了那梧桐叶。
梧桐叶卷的吸管有些细,玄睦吸得并不顺畅,可他还是垂着眼帘,尽量快的吸着。
一盏饮罢,玄睦面色依然苍白如纸,可露出的少许脖颈却红嫣嫣的,看得余小晚险些没忍住笑。
“还喝吗?”
“不,不必了,多谢夫人。”
“怎能不喝,这样小的茶盏,怎么的也得喝上两盏。”
说着话,余小晚又去倒了一杯。
时晟站在她身后,眸光幽深地望着她,烛火不时地窜跳一下,映着折屏上的身影,忽明忽暗,影影绰绰……
自那日之后,余小晚便时常去安冬阁坐上一坐。
一来,是尽一尽地主之谊,探看玄睦的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