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之中,寂静无声,并非无人,相反,所有近身丫鬟都候在外面,可各个噤若寒蝉,无一人敢轻易弄出半点响动。
公主厢房倒是热闹的紧,不时传出一声瓷器碎裂之声,也或者是香炉坠地之声,甚至是桌椅翻倒之声,隐约还有公主的咒骂声。
雍容高贵的敦贤公主也会这般撒泼骂人?
余小晚抽出丝帕擦掉眼泪,又了整了整衣襟鬓发,这才顶着所有人惊愕的视线缓步上了阁楼。
公主之怒没有人比这些丫鬟们更清楚,她们的视线随着她的靠近,渐渐转变,从惊愕,到茫然,再到……看着白痴一般。
是的,所有人都清楚,此番,公主绝不会轻饶了她,她这般自投罗网,不是白痴是什么?
哐当!
还未跨进厢房,迎面便砸过来一面明晃晃的铜镜!
丫鬟们赶紧躲开,铜镜飞出门框,砸在了扶栏边儿,落到地上,又弹跳了数下,这才止歇,暗黄的镜面反着明黄的光,斜斜地照在余小晚月白色的裙摆。
不等丫鬟们通传,余小晚径直迈步入了厢房,绕开满地狼藉,缓步到了敦贤公主近前。
敦贤公主气喘吁吁地立于房中,鬓发微乱,髻间的钗头凤也有些歪了,那冷艳的面容倒依然绝美,只是少了几分高贵,多了几分……阴毒。
她死死盯着她,凤眼眨也不眨。
“采!琴!你还敢来?!”
“是,公主,我是来给你送信的。”
余小晚回的很随意,什么尊称贱称,无所谓,想怎么说,怎么说。
她从袖中抽出那封遗书,径直递了过去。
采薇赶紧代公主接过那信,明明只有一步之遥,还是转手再递给公主。
敦贤公主冲她冷冷一笑,夺过那信,抽出瞧了瞧。
“呵!这是何意?”
余小晚不紧不慢道:“求公主赐死。”
“赐死?你遗书中分明说的是自尽,怎的来求我赐死?你以为你这般惺惺作态,我便会饶过你?你!做!梦!”
敦贤公主突然拽起一旁翻倒的矮椅,朝她狠狠砸来!
这般笨重物件,余小晚自然轻松躲开。
她弹了弹袖角,气定神闲道:“总之呢,我的意思已告知公主了。死呢,我自然是不会死,不过,假装跳个池,也或者上个吊,样子还是要做一做的,届时全城百姓都会夸我忠肝义胆,将军也会更加疼宠于我,至于驸马爷……”
敦贤公主的脸色说不出的难看。
“你想说什么?!”
余小晚笑意不减,“我没想说什么,我只是在猜,驸马爷若得知我为了救他,苦苦求了将军整夜,他会如何呢?会不会……心有触动,再与我共续前缘?”
“你这贱婢!!!”
敦贤公主当即怒不可遏,上前便是一巴掌!
自然没能打到。
“你明知那死尸不是驸马,为何不早说?!为何自己偷着跑去找时晟,却不告诉本公主?!”
余小晚望着她钗斜襟歪,越发狼狈了几分的模样,冷嗤一声。
“公主?高贵端庄的皇亲贵胄?瞧瞧这泼妇骂街般的仪态,还真是端庄的紧呢!
你问我为何不告诉你?我倒还想问你,为何你的夫君你自己却认不出来?
还有,薛大人失踪,驸马爷也失踪,皇上那般睿智,难道一点也不曾怀疑死尸的身份吗?
皇上查明了真相却不告诉你,眼睁睁看着你哭天抹泪办丧事,待消息传扬的差不多了,这才让薛家人上门认尸,目的何在?
你不去问问你那皇帝哥哥,怎的倒在这儿质问起我来了?”
苍帝之心,余小晚懂,他的双生妹妹敦贤公主如何不懂?
苍帝是下定了决心要让耶律越死在西夷人手中,起码要让世人这般以为,自然是要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还有什么比‘驸马大丧临下葬前才发现竟是旁人’这种类似死而复生百姓最为津津乐道的消息传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