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早已停了,皓月当空,繁星璀璨,与这夜色下的满目疮痍全然不同。
莫非探了探朱钰的额头,冲她道:“采药。”
话音未落已站起身来。
余小晚也摸了摸朱钰的额头,烫手的紧,若伤口不管,便是退了热还会再起,必须得治伤。
她抬眸冲莫非道:“若能寻到便寻,寻不到就赶紧回来,夜黑,危险。”
莫非颌首,又叮嘱她不要离开人群,这才转身离开。
周围到处都是逃难歇脚的人,有人恍过神来搂着孩子哀哀啼哭,有人靠着矮树怔怔发呆,孩子吵着饿,娘亲刚摸出个窝窝,便被一旁男人给抢了去,到处乱糟糟一片。
余小晚根本没心思管旁人,小心的解开朱钰残破的衣衫,伤口溃脓,沁着猩血,她狠狠心,撕掉一角衣袍,帮他小心清理掉一旁污血。
朱钰奄奄一息,勉强张开眼,“你……”
“我在,你忍一忍,莫非去寻药了,一会儿就回来。”
不过才一开口,声音便哽咽了,两个月的朝夕相处,如何会不心疼?
朱钰虚弱的喃喃道:“我……以后……再也……不打人了……疼……太疼了……”
余小晚攥紧他的手,拼命忍着眼泪,“嗯,不打了,以后都不打了,你会是个好皇帝的。”
“对……母后……还等着我……回去做……皇帝……”喘了口气,他又道:“有水吗……渴……”
余小晚四下张望了一圈,月光皎洁,隐约可见不远处有水光闪动。
“我去给你弄点水,你等我!”
她拖着他拖到一旁土坡后,藏好了以防万一,这才起身朝着水光处跑去。
看着不远,却跑了一刻多钟才到,是条小溪,溪边已有难民在灌水,她揪了片也不知什么叶子,勉强聚了些水,小心翼翼地往回走。
水不多,叶子也小,她一路头都不敢抬,眼看便要到地方了,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她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几匹战马已冲了过来,长矛挥舞着,驱赶着他们。
水洒了一地,她随着众人聚作一团,一同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头都不敢抬,到处都是黑压压的兵马。
兵马散开,一匹血蹄青骢马踏步而来,行到人群边缘,一人翻身而下。
余小晚挤在人群中,不敢抬头,眼角余光只瞥到银亮的盔甲熠熠生辉,袍角溅着血迹,战靴气定神闲地游走着,一个人一个人挨个看过。
脚步停下,停在了离她不远处一个女人身前。
“抬起头来。”
女人扶着隆起的肚子,战战兢兢抬首,突然被捏住了下巴!
一把泛着寒光的短刃恍在那女人眼前。
“我来?还是你自己来?” 余小晚跪趴在地, 眼角余光拼命倾斜着, 重重人影遮挡什么也看不到, 只能听到那女人颤抖的求饶声。
“饶,饶……饶命, 官,官爷饶,饶……啊!!!”
突然的一声惨叫,划过夜空!
诸人皆是一颤, 抖抖索索挤作一团,余小晚也是一惊,本能地抬头望去。
圆月如盘,高挂天边, 耶律越一身银白盔甲逆光而立,清冷月辉勾勒着他的颀长身形。
他傲然而立,居高临下俯视着那女子,女子下巴被他紧箍抬起,脸几乎已成水平,冰冷刃尖抵在她的太阳穴,银芒微闪。
他显然并未用力,没有血流如注的惊悚画面, 只堪堪刺破了薄薄一层皮肉, 一滴血珠顺着刀尖缓缓沁出。
女人死死拽着他的手臂, 惊声尖叫后紧闭双眼, 大抵以为自个儿小命休矣, 可等了许久不见动静,这才小心翼翼张开了眼。
“官,官爷……”
唰!
“啊!”
手起刀落,毫无预兆!银光带着几滴血沫飞溅,从太阳穴直划到下巴!速度之快,眼都顾不得看清,更遑论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