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关于近期突然涌入京城的流民事件。
名义上请三人一起探讨,实际上,徐阁老似乎是想突击考察这三人的实干能力。
两个翰林院编修受宠若惊,唯独韩皎面无表情。
说完地方官员上奏的流民原因,徐阁老让三人各抒己见。
韩皎担心这老头是借朝政大事给自己挖坑,所以表现不如另外两人积极,沉默低调,偶尔应和两声。
两个编修提出的观点并不一致:
一名编修先发表见解,把重点放在赈灾款的问题上,他初生牛犊不怕虎,直指户部当初拨款数额,是按照受灾县的需求算好的,如今流民逃荒,必然是因为当地官员贪墨,应该秉明圣上,派遣钦差前往调查当地官员。
另一人的看法更深远一些,他认为之所以产生流民,并非灾款不到位,而是因为该县去年水灾,导致今年颗粒无收,需要再拨一笔灾款,并应当积极筹划修建当地的防汛工程。
两人为此起了争执,你一言我一语,当着徐阁老的面辩论起来。
徐阁老十分耐心,等他们渐渐平息怒火,才笑着给出一个和事佬的结论:“二位大人的看法,皆有道理。”
继而他转头看向韩皎,微笑道:“韩大人有何高见?”
两位翰林院编修皆是一愣,齐齐转头看向韩皎。
翰林院编修比不入流的庶吉士高出一等,他们并不认为韩皎能提出什么高见,只期待韩皎出言赞同自己的提议。
韩皎很紧张。
他很担心自己提出的建议会捅娄子,也想从两个编修的建议中,随便挑一个赞同。
但这俩菜鸡的提议,实在是菜得抠脚,赞同哪一个都会被带沟里去。
于是,厅堂里陷入尴尬的寂静。
其中一个编修看着年少的韩皎空茫的神色,以为他想不出办法,忍不住轻笑一声,低声提醒:“若是一时想不出对策,韩大人可以参考我二人的提议。”
韩皎抿嘴对他笑了笑,表示感谢。
另一个编修也被他这一脸无能的样子逗乐了,转头对徐阁老露出个无奈的笑,仿佛在说:您老就别难为这小子了,神童之名那都是虚的,涉世未深的孩子,能提出什么好办法?
徐阁老打破尴尬,把提问变成选择题,给韩皎台阶下:“韩大人认为,该调查当地官员,还是该修建堤坝?”
韩皎答不上来,脸上依旧是礼貌的微笑。
身旁的编修不耐烦了,小声提醒:“随便选一个就成,不用多想。”
依旧是沉默。
已经把事情在脑子里过了几十遍的韩皎,忽然开口道:“卑职以为,当务之急,在于如何安抚流民。”
两个编修:“……”
徐阁老目光一变,顿了顿,轻声道:“韩大人有何应急之策?” 流民历来都是棘手的难题, 受灾县往往与京城相距数百里, 灾民们沿路被其他州县的城门守卫驱赶打压, 才不得不跋山涉水来到天子脚下。
都是些走投无路的人, 唯一能安抚他们的方式, 就是每日定点施粥。
虽然养活这点流民花费并不多,但这会导致流民常驻京城,张嘴等饭, 亦会导致天子脚下京畿重地盗窃抢劫类案件激增,宵禁期间,也只能任由这些流民沿街而坐, 况且,朝廷也不能养他们一辈子。
所以,以往遭遇流民大批涌入京城的紧急事件,朝廷多半会派钦差,领五城兵马司,以驱赶镇压的形式,将流民驱赶至京畿外的州县入籍。
为了尽快完成差事、恢复京城治安,安置好流民是次要任务,维稳才是主要手段, 这导致大量流民最终不是被打死饿死, 就是落草为寇, 危害其他州县治安。
方才徐阁老问韩皎,有什么“紧急应对之策”,就是因为这件事必须“紧急”处理完, 不能折腾太久,更不能给吃的让流民直接赖在京城,毕竟皇帝震怒,比流民闹事的后果严重得多。
事实上,此前历朝都没有妥善的应对之策,甚至有的朝代会直接用剿匪方式,杀戮充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