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问一时沦为京都权贵妇人的笑谈,听闻那白蒹葭知晓此事之后竟羞得差点要绞了头发做姑子去,后被家人拦下了。于第二年匆匆嫁与靖南王为侧妃。安澜知道后偷笑了半晌,谁让她总是自命不凡,作诗羞辱他人,这下碰上个说实话的了吧。安澜觉得这李将军真是知己。
可如今安澜这知己实在是令她琢磨不透,他看着她的尸身,神色是她看不懂的温柔虔诚。小心翼翼的抬起手好像想摸一摸她的头发,却还是放下了。然后红着眼,下了登基后的第一道诏书,是以邺国公主最高规格将她下葬。
安澜觉得若是下葬她是不是就能离开这皇宫了呢?她从未出过京都,一生中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京都最西的云禅寺。她有些开心,想着要是能离开这里她就去别的地方看一看。可还不等她想好第一站先去哪里,就被一股莫名的吸力吸了过去…
☆、第五章
再醒来时谢安澜发现自己附在了一只荷包上,并且还是个绣着蠢兔子颇为童趣的荷包。以前她只是不能飘出皇宫的城墙,如今倒好,她甚至不能离这破荷包百步远。想去看京都甚至邺朝以外的景色是不行了,就连飘到京都的小巷子里,闻一闻那些看起来很好吃的小吃也不行了,想到这些,谢安澜心情很不好。
直到她发现了一件事……这只破荷包被已是承安帝的李浔每日放在怀中,谢安澜真的要哭出来了,上天原来是要惩罚她吗?其实一直以来安澜都很寂寞,没人听得见、看的见她,时间的流逝都变的不再明显。这是她以前从未体会过的感受,从前不管在哪她都是众人围绕的对象。前些时候她只顾着怨恨周季渊,有一股心气撑着尚且不觉得,如今周季渊也死了,她再没什么执念了,为何还不消散呢?要抱着这种寒冷孤独一直存在下去吗…而现在,她还要被迫日夜跟着一个陌生的男人同进同出,真是岂有此理!
这些日子里谢安澜觉得自己真的很想再去死一死,这个李浔真是太无聊了。每日就在朝堂与寝宫之间两点一线,哪怕是回了寝宫也是在批阅奏折,不爱说话也就算了,连后宫都不去。也是,就是去了也没用,谁见过后宫空无一人的皇帝?如果不是每隔两天谢安澜都能被迫听见他自己发泄的声音,恐怕也会与所以人一样,以为他有某些不可说的毛病。
好像这人唯一的消遣就是拿出这个破荷包盯着看,扰的她连睡觉都不行,没办法,谁让现在这荷包是她魂之所系呢。像她此时就坐在李浔的御案上,无聊的与他一起看荷包:“喂,这荷包真有这么好看?”李洵听不到,自然不会答她,只是谢安澜忽然觉得这幼稚兮兮的荷包越看越眼熟。
浅藕色的蜀锦,绣着一只又白又圆的傻兔子,像个雪团儿是的,看得出来绣的人很用心,更是用金线锁的边。尽管李浔总是用一块雪缎包着它,就算是摸一摸也很小心,仍能看的出有些年头了,蜀锦有些褪色。这荷包看起来不像是寻常人家的东西,倒像是她儿时秦嬷嬷给她做的那些…等等,这不就是她小时候拿来装糖的荷包吗。秦嬷嬷那时给她做了很多个,每一个上绣的都是白胖的兔子,只是形态动作稍有不同。起因是因为长公主送了安澜一只小兔子,她高兴坏了,还特意给这只兔子起了名字叫团团,每日睡前都要摸一摸才行。但没养太久就死了,她为这事儿哭了一整天,谁都哄不好,所以秦嬷嬷没法子,只好做这些荷包来哄着她玩的,说澜姐儿不哭,你看团团在这上呢。
安澜小时候一直戴的都是这样的荷包,里边儿装着些牛乳杏仁糖,长公主看不到的时候就偷偷拿一颗出来吃。要是不小心被母亲看到了又要收走的,怕她吃坏了牙。可这荷包怎么会在李浔手里?
谢安澜第一次仔仔细细的看眼前这个男人,不得不说白蒹葭眼光不差,李浔的皮相是顶好的。他像是有些异域的血统,身材很高大。认真看去会发现他五官轮廓也要比寻常人深邃,但瞳孔颜色更浅些,再加上英挺的剑眉,矜贵的薄唇,让人觉得无可挑剔。可就是这样好看的一个人自己若是认识怎么会没印象呢?
李浔、李浔…
“我叫李浔。”那个下雪的夜,满身狼狈、鼻青脸肿的少年紧紧的捏着荷包,忽然对小小的她说。
谢安澜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已登上帝位,俊美无双的男人,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