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外间响动,她赶紧将左右屏退,谢瑶和师荼进来,就见她靠在病榻上,苍白着一张小脸,嘴唇干红干红的,双眼被病痛折磨得黯淡无光,还很敬业地凹陷着。
“瑶儿,阿荼,你们来了。”
这一声唤,就像儿时,小皇帝还是太子,谢瑶还是左相府嫡女,师荼还是将军府来的伴读时的模样。
只是物是人非,三人如今都长大了,朝廷权利几番争斗更迭,太子成了皇帝,左相戴上了通敌卖国的罪名,全府上下死得七七八八,没死的也被下狱,至于将军府,一干人等更是战死沙场,只剩得一个师荼要将功折罪去了边关。
权力斗争向来残酷,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是执棋之人,殊不知,自己也不过是更大棋盘上的一枚棋子罢了。
想到两人的身世,元霄不甚唏嘘,眼中又情真意切了几分,两人靠得跟前,她握住了两人的手。
“我怕是活不长了……”顿声,咳嗽,病娇模样十足。
“我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一件事就是拆散了你们,此生,唯一的遗憾是,没能看到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脉脉视线落到师荼身上,“阿荼,答应我,我死后你要好好当皇帝,好好照顾瑶儿,她已经受过太多苦……”
谢瑶眼圈一红,撇开了头。
元霄满心欣慰,至少圣母女主还是有良心的。
师荼瞥了她一眼,将谢瑶的手从龙爪里扣出去,不阴不阳地说:“你确定要死了吗?”
“要不召集群臣先禅个位?”
尼玛…… 元霄被气得好一阵咳,握师荼的手便不自觉多用了几分力,手掌上的伤口崩开,鲜血从白布中渗透出来,师荼皱了皱眉。
血海深仇在身,谢瑶不想可怜她,看了一眼,径直去了外殿。
没有谢瑶在,师荼连基本的礼仪都懒得摆,松开她的手,大马金刀往龙榻旁一坐,鄙视着龙榻上的小东西,“好了,别装了。怎么装你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元霄好气,恨不得将枕头糊他脸上去,如果她糊得动的话。
“你没听过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么?”
“你死了么?”
元霄:……
“不过感染点风寒,过两天就好的事儿。我警告你,别耍什么花样迷惑瑶儿,不然,休怪我不顾什么君臣礼仪对你不客气!”
师荼的眼神狠戾,隔着空气都仿佛在割元霄的皮肉。
元霄终于没忍住,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身体上的伤痛病痛让她意志力变得异常脆弱,她大好二十一世纪女青年,何曾受过这种屈辱和伤害?
曾经年少无知,追书的时候,还说这样霸道狠辣变态的男主多带感,甚至为他建了后援团,跟着一帮子姐妹每天对着他的干净利落的手法嗷嗷直叫,可当所有负面情绪都冲自己来时,元霄觉得憋屈极了。
呜呜哇哇哭得好不大声,尤其是她病着,声音哑哑的,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被瀑布般的墨色长发,衬得煞白憔悴,模样病娇得很。
“我以前那么喜欢你,你竟然这样对我?”
元霄手痛胸口痛,头痛,心也痛。
师荼本来被哭得有点懵,听得这话,唰地拔剑出鞘。
元霄的哭声卡在喉咙里,大眼睛泪汪汪,瞪着师荼不敢说话。
是啊,她已经不是那个长在红旗下,享受着独立自主人权的社会主义好青年了,现在,她是封建王朝任人鱼肉的阶下囚。只要面前这个人一丁点不满意就随时能要了她小命,而且还是会让她死得最难看的那种。
“哭够了?”
“……嗯。”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你犯下的罪孽,罄竹难书!”
那个什么喜欢不喜欢?师荼脑袋炸得噼啪作响,警告道:“你若再敢胡言乱语,我现在就扒了你的皮!”
剑刃闪着寒光,又递近了几分。
“师荼,你在做什么?”谢瑶听得动静冲进来,就见师荼把剑架在元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