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王眯了眯眼,“哦,愿闻其详。”
阮弗摇了摇头,想起如今知道的东楚的局势,也多了几分认真,“如今东楚王庭的局势究竟如何,外人实难看清,不过有一点至少值肯定的,东楚内部本身就不稳定,东方麟已经可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若不是太后在后方掣肘,只怕东方麒已经不止将这位小王爷杀了多少次了,东方麟的皇位岌岌可危,这次沔水的战事,多半是东方麟的野心引起的。”
逸王冷哼了一声,“就一个小小的东楚,至于这两个兄弟争得你死我活么?”
阮弗与玉无玦对视了一眼,各自眸中却是不一样的神色,玉无玦唇角升起一抹薄凉,“东楚再小,也是一国,眼下东楚也没有足够的实力撑起更多的狼子野心。”
逸王翻了一个白眼,却见外边青衣的身影,不由得眯了眯眼,“孟公子的两个近身侍卫,本王看着可是有些眼熟呢。”
逸王妃也闻言看过去,眼中不由得生起了更多惊讶。
阮弗笑道,“想必不是眼熟,逸王殿下的记忆当是很好的。”
逸王咬了咬牙,有些愤愤地看向阮弗,“本王说舞阳怎么对阮大小姐如此亲近!”
阮弗笑了笑,“舞阳郡主还不知孟长清就是阮弗。”
逸王妃眼中的惊愣还没有消失,只摇了摇头,“怪不得四弟如此紧张。”这话实在只是一个客观的句子,阮弗却哽了一下,玉无玦已经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逸王,“事情清楚了,皇兄的好奇心想必也得到满足了?”
逸王倒是好脾气地挑了挑眉,“怎么会,本王的好奇心又多了更多。”
玉无玦淡淡看了逸王一眼,转头对着阮弗道,“我们先出去。”
阮弗有些意外,毕竟玉无玦刚刚来的时候可没有说要与她出去。
但是见到玉无玦坚决而没有商量的神色,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转身对着逸王和逸王妃道,“王爷,王妃,失陪了。”
第094章 再次被劫
沔水一带虽是处于战乱之中,但是实际上百姓受战乱之苦的情状并不是很严重,相比起来,在东楚一侧,两国的形式就大相径庭了,阮弗不无感慨地道,“此次战乱,沔水的百姓所受的苦楚已算是少了,韦州一带,却真真正正是生灵涂炭。”
玉无玦站在她的身边,看着她道,“不忍百姓战乱受苦,所以这些年四处奔走,但有大乱发生,便有孟长清之所在?”
阮弗似乎是苦笑了一声,摇头道,“王爷未免也太高看我了,所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兵者,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千百年来,从第一个王庭成立至今,不论分裂还是统一,战乱何曾少过,盛世清明的时候想要开疆拓土,天下纷乱的时候想要一扫六合,何况还是如今这等时候,我既已入了这乱世,想要在天地间开辟新的篇章,势必会引起一番战乱,何来不忍百姓受苦之说?”
玉无玦静静地看着她,少年装扮的女子,眼眸中有着不该在这个年龄就出现的沧桑与风霜,那双眼,本该有少女的欢快与轻松,可此时此刻,却被岁月风霜覆盖住了,让他忍不住想要抬手,为她抚平时光的残垣。
“乱世何来太平,若无千锤百炼开创的大一统,战乱才会一直延续,更是平和时期的千百倍,大统之乱,是一时之痛,乱乱不止才是长久之痛,阮儿如此聪慧,又岂会不明白?”玉无玦目光柔和地看着她,在阮弗低垂的眼眸中,继续道,“阮儿自诩心硬,其实才是世上最心软的人。”心软得以女子之躯,在这布满荆棘的世间披荆斩棘,以一身孤勇,受苦、败、辱之难,也要为一点信念不悔前行。
“人人皆有私欲,王爷又如何笃定我心中没有私欲,所谓满腔才学,经纬之才,都不过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不过一朝登顶俯瞰众生,为成目的,我虽是女子之躯,也并无半点妇人之仁,这一点,王爷应当很清楚。”阮弗唇角扯起一抹冷笑道,她的背挺得笔直,带了一股孤冷与坚韧,随着话语而生的还有眼眸里的不妥协。
罢了,她声音微低,似叹似感慨,“何况,王爷是不是忘记了,这几年天下翻覆几多,少不了背后人心之算计。”
少不了她一颗心谋划,这颗心,曾经无比艰信一腔才学付家国,换得盛世长清欢。后来发现那不过是梦一场,是祖父坚信的理想与对家国的期盼罢了,也是孟氏千年故土最后的理想与执着而已。既然梦碎了,路塌了,她便去寻找新的出路,却也在新的路上让曾经清明而鲜活跳动的心,一步一步迈入风云诡谲的阴暗天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