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院的管事是两个年级大些的小将军,两人脸上的胡子把真容遮掩住了,只露出一双眼睛,看见来人行礼后便退下了。
司院与地牢的牢房不一样,一间间的牢房是用土墙漆起的,只有最右上角有一个巴掌大的小窗,此时天黑,也是无光透进来。好在那小将军刚刚挂了两盏油灯在墙壁上。
齐钰锦一走进便闻见了她最熟悉的血腥味,这味道好似能挑起她血液中的暴躁,让她又有要拔剑的冲动。只是脑子里飘出来一缕花香,还有一张浅笑嫣然过分柔美的脸,耳边似响起一声娇滴滴的“王爷”。躁动的血液便安稳下来。
赵益早已不复他的温润如玉,不再是一个翩翩君子的模样。他白净的脸被脏污掩盖,曾经整齐束起的发散落脸颊,身上穿着的囚衣成了灰黑色,注意到了动静,赵益拨开自己的头发,露出整张脸,从满是稻草的地上站起。
声音却依旧如常,他高昂着脑袋,好似依旧是那个贵气十足的景帝,“齐王不该给朕一个解释?”
齐钰锦很失望,她没见到想象中的仪态尽失,也没听到求饶的声音,除了外在脏了点,他待在这脏兮兮的牢房里,就似依旧站在殿堂之上。
“我以为陛下已经知晓了才是,造反罢了。”
齐钰锦说着随意,好像造反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
赵益听了也并未恼,“父皇曾说过,齐家齐正德当年组建齐家军的时候,许了四个字,忠君敬君,齐王这是要连祖宗都不要了?”
“嗤……”齐钰锦嗤笑了声,“那是陛下听见的,我受的祖训可是,忠君敬君,君不仁,弑君。”
赵益好似早就想到对方会这般说,毕竟当年先帝留下的,确实不止四个字。
“可朕从未对你齐家不仁过,甚至连朕的表妹都让给了你。”
齐钰锦有时候还真可怜这赵益,他这皇帝当的怎么就这么没用呢。
“你是君?陛下竟有脸觉得你是君?”
“放肆,朕乃帝王。”赵益终于变了脸色,嗓音也大了些。
颇有些被人踩住痛脚的意味。
齐钰锦更加不爽了,他的表妹?她的暴躁血液又激动起来了。
赵益被一拳打的飞在墙壁时还未看清对面的人是何时出的手,他只知道他不仅脸痛,只觉五脏六腑都给震碎了。
喉间一腥甜,他咳出了两口血。
面上终究是没了温润的样子,猩红的双眼瞪着齐钰锦,“你,你放肆,你忘了祖宗,你大逆不道,这天下人绝不会臣服你这样的乱臣贼子。”
齐钰锦从孟有忆手上接过帕子,仔仔细细的擦着自己的拳头,“陛下的耳朵不好,我说了,祖宗有话,君不仁,弑君。至于你,是个什么狗屁君,最多是个活在母亲咯吱窝下的奶娃娃。”齐钰锦缓缓走向摔在地上的赵益,她抬脚踩在赵益那只撑着地面的手上,“那日,便是这只手拉了我的莞莞。”她用了力碾踩,不一会便听见大叫。
与别的牢房传来的鬼哭狼嚎相互对话似的。
那痛的鬼哭狼嚎的大叫声,终于让齐钰锦不那么失望了,瞧瞧这狼狈的连个乞丐都不如的人,没用的怂货,莞莞怎么可能会再愿意多看一眼呢。
要是自个,便是刀砍在了身上,也绝不会喊一声的。果然,只有自己才值得莞莞喜欢。
大喊过后,赵益被痛的喘息,“你究竟要如何才会放过我?既然你眼中我不是君,那你造反便该将你认为的君给抓来,而不是,不是我。”全身上下太过疼痛,赵益说的断断续续。
齐钰锦心中冷笑,这人明知自己说的是顾清伶,却要自己去抓顾清伶,连自己的母亲都能推出来的人,怎么可能会做一个爱护子民的帝王呢。
“给本王记好,你的口中要是再敢出现你不该提的人,我便要你不愿活又死不得。”
齐钰锦抬脚在稻草上蹭了蹭鞋底,便要往外走。她看到了想看的,便不想待了,她的小心肝还等着她呢。
刚一转身,便听见身后的哈哈大笑,齐钰锦又转回去看。那件脏兮兮的囚服上已经被染的一块一块的红,披头散发,笑的跟个疯子似的,再没有刚才的冷静淡定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