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山路无人,他独自穿过校场,来到这片土地他唯一眷恋的地方。
自从服下叶翎给他的药丸后,他只觉得脑袋空空,耳边只有仙人淡淡一句“收拾好东西就走吧。”
或许他真的没了利用价值、又或者叶翎厌恶了他,总之他不要自己了。
昏暗中,景曦暗地骂了句自己轻贱;背着包袱起身,正准备推门离去时,他只觉身子一沉,自上而下的绝对压制中,甚至抬不起脚。
这是他在司尧和叶翎身上都不曾见过的力量。
林间无人湖面平静,景曦动不了身,眼睁睁地看着黑袍人从天而降,面容兜头罩住,唯一能感知到的,就是他浑然自带的冰冷杀意。
“你要杀我?”
黑袍人从喉间轻蔑地笑了一声,似乎并不着急立即将人弄死,静静立在青年上方,一点点释放气息,尽数压在他身上。
颈部如同被人死死掐住,心脏飞速跳动,越发大声地叩击着耳鼓;巨大的实力悬殊下,景曦毫无还手之力,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他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
所有要他死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青年自胸膛中低吼一声,眼中赤红的能滴出血来;他慢慢站直身子,陷入半寸土地的双脚一步步向前走着,右手握住百斤重的玄铁剑,剑指天地。
“结束了。”
黑袍人沙哑地低低一声,周身杀意更甚;他抬起修长指尖,在青年所站区域画了一圈,掌心一推,一击致命的恐怖灵力朝景曦砸去。
轰的一声灵力四散,方圆十里的参天大树轰然倒塌,在接连不断的巨响声中扬起一片沙尘,与一道划破黑夜的通天光柱。
与此同时,林间角落处响起一道惊呼声。
“叶翎!!!”
惊呼声撕裂死一般的寂静,被围绕在光圈中的景曦毫发未损,愣愣地看着眼前触手可及的屏障。
千钧一发之时,他眼睁睁看着心脏处迸发出一道刺眼光芒,铁桶般将他包裹;待光柱褪去锋芒,眼前已是淡淡的浅绿。
好似幽幽青竹,散发着熟悉无比的气息。
眼角血色还未褪去,身上已没了禁锢,这一声惊呼却让他宛然中了定身术一般,连呼吸都不能。
咔擦轻微一声,绿色屏障突然碎了一处,牵一发而动全身,细小的碎纹眨眼间铺满光圈,不过瞬息之间便嘭的一声,碎落一地,消失不见。
眼前重归黑暗,视野里逐渐出现两道人影。
饶是多年以后,景曦想起今夜依旧后怕不已;在他几十步外,被他称呼为“师尊”的男人胸膛破开,血流如河;七窍流血,呼吸微弱,往日冷冽清淡的面容满是血迹。
一阵暖风拂过,景曦打了个寒噤,牙关不受控地战栗相撞。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那股气息这样熟悉了。
叶翎竟在他身上附了一丝灵识,也正是这道灵识,替他挡下致命一击。
而自此以后,叶翎便是灵魂残缺之人,死后再无轮回之道。 躺在那里的人.....是叶翎吗?
景曦只觉四肢冰冷坚硬, 双腿如同灌了铅, 纹丝不动。
玄洲咬紧牙关, 远远不断向叶翎输送灵力, 但人在深度昏迷中无法吸收,片刻前还急促起伏的胸膛,幅度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下来,最后如同了无生气的死尸, 平静的可怕。
往常衣衫不带一丝褶皱的男人, 此刻胸前衣襟破烂, 透出一截血红的纱布, 清冷的面容不忍直视。
天空传来砰地一声巨响, 闻声赶来的司尧远远朝黑袍人一剑刺去,来势汹汹不可阻挡。
黑袍人并不恋战,侧身轻易躲过一击,似是低头向下看了眼, 袍袖一甩,消失在众人面前。
“我来。”不容置疑的语气, 司尧小心从玄洲怀中接过叶翎, 伸手去探他的脉搏, 脸色越发难看,“灵识亏损的太厉害,无法用灵力输送了。”
从怀中拿出传讯用的玉简,司尧脸色凝重地通知云锡,让他立即叫上余怜去隐竹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