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令绿莠忧心的还是顾珩,若说沈殊微现在活成了一池无波的水,那么顾珩现在就像是走在刀尖上。
面对不言不语的沈殊微,顾珩再也没有像以前一样会控制不住自己变得暴戾,他会亲自下厨做沈殊微喜欢吃的菜,当发现他不愿吃他做的菜的时候,顾珩也只是很温柔的笑了笑,温和的对绿莠说,让绿莠准备饭食重新端上来。
沈殊微在院中看书的时候,他会安安静静的陪在身边,当沈殊微坐着什么都不做的时候,他会轻声在旁边和他说话,即使他从来没有回应过。
顾珩整个人都是温柔的,至少在他的小师叔面前没有说过一句重话,做的最偏执的事那便是每天晚上,他都会固执的搂着沈殊微,即使感受到他的挣扎和不愿也从来没有松过手。
绿莠看到的是这样的顾珩,但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顾珩就像是一个只会饮血的疯子,他收敛的所有的悔恨所有的心疼,都只敢在沈殊微看不到的地方发泄出来。
他一步一步走进整个魔族都恐惧害怕不愿接近的魔渊,他看着那些丑恶的怪物对他张大嘴,齿缝间还可以看到残留的血肉,嘴角轻微上挑,勾勒出一个邪肆又疯狂的笑容,竟说不出谁更可怕。
第一次进去的时候,顾珩是带着满身的伤出来的,走出魔渊,他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心里想着小师叔那个时候是不是比这要更疼?
应该是吧,他小师叔那么怕疼。
那天晚上,顾珩将自己泡在水里,冰冷的水冲刷着新鲜的伤口,将伤口泡的泛白,他却始终没有动一下,直到身上闻不到一丝血腥味的时候,才慢慢从水里走出来,披上衣袍回到小院的时候又变成了那个温柔的顾珩。
只是那脸色白的骇人,没有一丝血气。
这天,小院的门被敲响了,院中的绿莠跑去将门打开,无人造访的小院,这几个月来时常被有人来敲门,来的人其中一个都是枭远。
沈殊微的右耳其实并没有很严重,只是一时受到重击,造成短暂的失聪和轰鸣,顾珩那天给他上完药就帮他治好了。
他在沈殊微耳边说话时,他从来没有给过回应,起初他以为是小师叔不愿理他,所以才装作没听到。
可是有一天,绿莠在沈殊微背后喊他,一声没有回应绿莠便喊得更大声,但是他也没有转过头看她。
顾珩正准备进门的脚步顿住了,在门外看到这一幕,他几乎快站不稳,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密密麻麻的疼。
过往的一幕幕走马灯似的在他面前闪过,怪不得每次他说话的时候,小师叔总是会有意无意将目光放在他的嘴上。
原来……原来他是真的听不到他说话。
他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走进去的,他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看起来什么也不知道,阻止了面露疑惑要说什么的绿莠,他像往常一样和沈殊微说话,只是每次都会将语速放的很慢。
他不相信仅是那一次的冲击就会让沈殊微耳朵听不见了,更何况他的左耳是没有问题的。
他不敢想是为什么,只是自那天后,每隔十天半个月枭远总是会带着各种各样的人来治沈殊微的耳朵,有民间的大夫有他们魔族医术高强的人也有修仙界药修。
大多数人都是被暴力抓来的,心惊胆颤的给他把脉,却纷纷摇摇头,说没有问题耳朵是好的,可以听见。
这天听到敲门声的时候,顾珩便从屋子里面走出来,果然看见门外站着枭远和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老者的手腕上被手指粗的绑了几道。
老者身量不高,背脊微微弯曲,脸色满是岁月刻下的痕迹,只是一双眼睛看起来精神矍铄,身上是大着补丁的布衣,斜肩背着一个四方形的布袋子,虽然被枭远绑了手,但是一脸傲然不屈。
看到站在院内的顾珩,老者用眼斜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哼,我告诉你们,就算你们是要了我老头这条命,我也不会给你们这些恶人看病!”
顾珩视线从老者脸色扫过,并未生气,最后将目光落在枭远身上。
枭远立马恭敬的将老者的身份告知与他,“尊主,这位是民间济春堂的徐大夫,有回春圣手之称,每年一半时间在回春堂坐诊,其余时间游历各地给那些地处偏僻之地的人诊治,属下之前就在找这位徐大夫,只是他行踪不定,这次出去才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