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九卿心里一个咯噔,暗道:完了完了。
他是个特别有眼见力的孩子,赶紧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单膝压地,郑重其事的抬袖替华笙擦拭。
末了,贺九卿才小心翼翼地发问:“师……师尊,您会洗衣服么?”
“会!”华笙答应得很利索,板着脸道:“那有何难的!”
“那……那你平时都是怎么洗的?”
华笙很诧异:“需要洗么?随便使个清洁之术,不就可以了。”
贺九卿汗颜,索性道:“那样洗衣服是没有灵魂的。这样吧师尊,为了表示弟子真的诚心悔过,请师尊脱下外裳,弟子这就去帮师尊洗衣服!”
华笙沉默片刻,似乎也没什么好拒绝的。果真把外裳脱了下来。
贺九卿假模假样地把衣服抱怀里,余光一直往华笙身上飘。
他飘过去一眼,飞快收回来。再飘过去一眼,再飞快地收回来。待要飘过去第三眼时,华笙发话了。
“……你若再看,为师把你眼睛挖掉。”
吓得贺九卿抱着衣服拔腿就跑。
☆、把小红旗插师尊身上
说好了是洗衣服,结果一整座望曦峰居然连棵皂角树都没有。
真让人脑袋大。
贺九卿脱了鞋,挽高裤子,脚丫子踩在水里都蹲半天了。而华笙的白袍就被他胡乱丢在水里泡着。反正也不脏,泡一泡再拿出来,应该就行了。
他蹲得腿麻,往边上小幅度的挪了挪。为了防止衣裳被水流顺走,他还特别聪明的用脚踩住。
忽听“噗通”一声,水花溅了贺九卿满脸,他一下子就火了,蹭得一下站起身来,怒道:“哪个王八羔子,竟然敢偷袭你太爷爷,还不滚出来!”
“太爷爷要是泉下有知,估计坟头都要七窍生烟了。”
魂千从树上轻飘飘地跃了下来,双臂环胸,笑呵呵道:“听说你被华笙给管教了,让我猜猜啊,你又干什么缺德事了,是打死了楚卫的灵兽,还是踢残了梦桓的命根子?”
魂千单手点了点太阳穴,“该不会是……你把师风语给睡了吧?”
“滚!”
贺九卿毫不客气的破口大骂:“我这辈子干的最缺德的事,就是跟你这种混蛋是表兄弟!算我求求你了,魂千,你赶紧去死好不好?”
“哎呀,真是让你失望了,我这一时半会儿反正是死不了,但我觉得你有点悬。”
魂千故作玄虚,探着头一瞧,撇嘴道:“呦,给你师尊洗衣裳呢?还用洗脚水洗的,行啊你。”
贺九卿哼哼:“我乐意,你管得着?”
“我倒是不想管你,这不是怕以后去阴曹地府,见着我那可怜的姑母,她再拉着我的手哭。”
魂千叹气:“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啊,最容易心软了。只要一看见人哭,我立马就没辙了。”
“德性!满嘴跑舌头,就你话多!”
“嗨,你这个小白眼狼,你搞搞清楚行不行?这次要不是我,你指不定就被师忘昔活剐了,还不赶紧跪下来千恩万谢。”
魂千顿了顿,又很满意地点头:“不愧是我的表弟。的确有当年姑母的风采。上师府那老东西早就该死了,当年三大家族围攻凤凰台,就他蹦哒得最厉害。如今可真好,死了,大快人心!”
贺九卿无话可说,索性就蹲下来洗衣服。他手劲儿大,生怕把衣裳洗破了,遂一直小心翼翼的。
“你是怕吓着它么?小九?”
贺九卿哼道:“我乐意!”
魂千瞧不下去,上前几步,一脚将那衣裳踢飞出去,顺着水流落在水深处,很快被瀑流卷沉进了水底。
“你发什么疯!”
“我才要问你发什么疯!”
魂千冷哼一声:“如今居然沦落到给人洗衣裳,可真有你的。小九,我感觉你是不是忘记了,当初凤凰台血案,华笙也在场。他也是逼死你母亲的罪魁祸首之一!”
“……我知道,我又没忘。”
贺九卿将手擦干,漠然道:“你其实真的不用时时刻刻在我耳边念叨我母亲的惨死,真的。死的是我娘,又不是你娘,你怎么比我还要着急?”
魂千皱眉,数落他:“你说的都是什么话?你身上流的血,有一半都是魔族的血,当年也是我把你从乱葬岗带回来的,也是我给你东西吃,你才没有被活活饿死。怎么,现在你就不想报仇了?魂九,你还是个人么?”
贺九卿初听到这个名字,还有点茫然。后来想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原主从前的名字。只可惜,已经很多年没人那么叫他了。
说起来有点可笑,当初看文的时候,并没有想很多,也没有看得很仔细。
如今想想,贺九卿的名字还挺多,幼年时,他娘一直抱着他喊“小九”或者“小九九”,“宝贝阿九”,大名叫“许九”。后来凤凰沐家的那个年轻家主在茫茫人海中遇见了许念,爱得那叫一个痴迷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