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门开了,他定了定神,故作镇定地开门,进去,合上门,动作一气呵成,不带一丝一毫的停顿。
“阿妩,你……”他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兔子一样的红眼眶,里头还噙着泪珠,欲落不落的,看着他心头发紧。
“怎么了?”他疾步走到床边,尽量把声音放平缓。
周清妩一听到他的声音,刚平静下来的情绪又上来了,像见着亲近的人一般委屈,但又不想在他们成婚这日丢脸,于是使劲憋着眼泪,在他走近之际,伸手环上了他的腰。
她把脸埋在他的腰间,闷声道:“没事,就是想念母亲了。”
阿竹本有些僵硬,听了她的话后一时也不知如何安慰,腰间一阵湿意,他轻叹一声,轻轻抚摸她的头,“莫哭了,阿妩。”
“莫要哭了。”听她哭,他心里也难受,似被人拽着般生疼。
“嗯,我不哭,只是想着她不与我送嫁有些可惜。”她松开拽着他衣裳的手,抹抹眼泪。
“我定会待你好的,阿妩,我不会让她失望。”他抚着她娇嫩的脸庞,用拇指拭去泪珠,“此生此世,我必会视你若珍宝。”
“我要你只欢喜我一人,只待我一个人好。”她斜眼,只是睫毛沾着露珠,鼻子红红的,一点儿威慑力也没有。
“好,这辈子只欢喜你一人,只待你一个人好。”
“不,生生世世,我都想与你在一起。”阿竹认真道,眼眸里藏着化不开的深情与坚定。
生生世世,他都想和他的光痴缠在一起,逐光,是他的本能。
周清妩仿佛要沉溺于这双眼眸中了,她附着他的手,“嗯,我信你。”
阿竹深深望着她,顷刻,他俯身,周清妩轻轻昂起头,柔顺地闭上了眼……
屋门再次开启,喜娘被重新请了进去。
喜娘一进门,就把阿竹赶了出去,“新郎出去换衣服去,这里就交给我老婆子了,保准给你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娘子。”说罢,就关上了门。
阿竹碰了一鼻子灰,也知这是规矩,便走开了。
“这大喜之日,新娘子还是莫要哭了,不吉利哟。”喜娘瞧着这生的白白净净的漂亮娘子,心里头也欢喜。
周清妩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我就是有些紧张。”
喜娘是过来人,见她这幅羞赧的神情,就揶揄道:“那小郎君瞧着也是个知冷热的人,看着性格也好,阿婆和你说,阿婆见过太多太多新人了,哪些个男人好,哪些个不好,阿婆一看一个准。”
她边给她绞面边道:“你家这个看着就不错。”
周清妩脸上一疼,耳边听她絮叨着,方才那些愁云早已消散到不知何处去了。
“这郎君家无妯娌无公婆,主事的是你,纷争少起,倒也是个好事,这婆媳妯娌间的关系,可是门大学问哩!”
喜娘有一双妙手,许是画惯了,她的新娘妆画得极稳当,也并非厚抹腻子,只轻点朱砂,略涂脂粉,勾勒描眉,一峨眉黛目明眸皓齿的美人就浮现于铜镜中。
“年轻娘子啊,就不必浓抹脂粉了,看这水灵灵的,多好!”
“是阿婆的手艺好。”周清妩受不住喜娘这张巧嘴,略显羞涩。
阿婆带了一把银梳子,据说是一代代全福人传下来的,梳上一梳,沾满福气样样有。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她口里念叨一句,手里的银梳就梳一下,一头青丝服服帖帖地垂下,最终被阿婆绾成妇人髻。
红盖头落下,粉杏美色尽数遮掩,周清妩在阿婆的带领下,来到一双熟悉的黑靴跟前。
手中的红绸被一扯,她就知晓阿竹在另一头,心里顿时定了下来。
她被人小心地牵着,来到堂屋口的火盆前。
阿婆在一旁喜气洋洋地念着祝词:“红红火盆熊熊烧,跨过火盆烦恼消,辞凶去晦倚兴旺,福气相随节节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