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羊肉蒸好,小米粥也滚沸了。拿下蒸笼,蒲公英叶往热水里一滚,快速捞起来,铺在陶盆底下。
蒸好的羊肉盖在蒲公英叶上。
拍蒜剁碎,用醢酱[hǎi,肉酱]搅成凉拌汁,往羊肉上一淋!
小米粥还差点火候,时月又耐心等了一会,煮好后舀出一大碗,金灿灿的。
粥滚烫,菜刚好入口,她将托盘往慕容野手里一递∶“您吃吧。”
围裙一摘,时月整个人像行尸走肉一样游回去,她要睡觉了,爱谁谁吧!
慕容野低头,小米粥金黄香浓,羊肉鲜美,绿色的菜被汤汁浸得油亮亮的,令人食指大动。
……
这女人虽然满口谎言,但厨艺看起来还不错。
慕容野心情好了一点,临回去前,鬼使神差在围栏外薅了一把梅子。 时月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
她睡醒看见桌上摆着一小堆梅子,嘀咕∶“二哥又去偷摘梅子了。”
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浑身暖融融、懒洋洋的,这一觉睡得舒坦极了。
时月心情不错,哼着小调梳洗打扮,接着钻出屋子。
军营里,大家依旧各司其职,很是忙碌,不远处,申副将押着十几个犯人经过。
他朝时月打招呼∶“时大人。”
“申副将辛苦,案子进行得怎么样了?”时月问。
“很顺利,不出意外,后天一早就能全部定罪了。”
“这么快?”时月惊讶,打趣道∶“大家急着回濮阳吗?”
申副将说∶“可不就是急着回濮阳,为免夜长梦多嘛,哈哈!”
时月还没细问,他又以很忙为理由,押着囚犯离开了。
时月觉得奇怪,两地涉案的有三百多人,重案犯有一百多个,情节较轻的也有近二百人,就这么全部定案啦?
虽然好奇,但睡了一天,她的肚子饿得咕咕叫,所以先去伙房吃了点东西,又跑去李定邦的主帐。
没想到,远处忽然传来高亢的哭嚎声∶“三郎——三郎啊!”
时月循声望去,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娘踮着脚扒在围栏上,哭嚎的声音就是她发出来的。
“涿!你怎么这么狠心啊,那是你孙子啊——你给我出来!”
村民半托着她∶“婶娘,我们别在这哭,让大家伙儿听见不好!”
“不好?他都敢大义灭亲了,还怕什么不好?”
“涿!你出来,把孙子还给我,呜呜……”
时月听懂了,好像是老族长亲自押着犯案的孙子自首,老妻不忍,于是追上来哭着求情。
这样的事,近来屡见不鲜。
尤其桑村都是李氏族人,他们都想用同族的情分向李定邦求情,或者道德绑架。
时月没有久留,匆匆朝主帐走去,恰好撞见老族长抹着眼泪出来。
“老丈失态,请二姑娘见谅。”老族长低头。
“老族长多礼。”时月回了一礼。
老族长已年过花甲,这样一位老人,为氏族操劳一辈子,临老还一下失去三个孙子。
任谁看了都不忍心吧。
可时月又知道,那晚桑村的一百多人就是在他的三个孙子带领下,冲来负夏报仇的。
哪怕他们本意是想为族人报仇,可律法严明,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就该接受应有的审判。
“……主动投案的,我会向太子求情,允许族人祭祀。”时月不知道说什么安慰老族长才好,又或许这个关头,说什么安慰都不好使。
老族长老泪纵横,跪在地上给时月叩头∶“多谢二姑娘!多谢……”
依照新法,为以儆效尤、震慑民众,凡重案犯是一律不许家人祭祀。
对这个结果,老族长真是又痛心又惊喜。
桑村的族人披麻戴孝,都在围栏外等着老族长出来,他的步伐缓慢又沉重,孤零零一个老人,时月不忍心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