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月挤开人群,李锦乐一个没看住妹妹就不见了:“哎?我妹妹呢?”
“行——刑——”
“慕容野!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刑场上,回荡着慕容驳凄厉的声音,刽子手手起刀落,鲜血喷了一地。
几乎在同一时间,远在濮阳的公子宁,两眼一白倒了下去。
羊伯吓了一跳:“老主人?”
公子宁断断续续呕出鲜血:“负夏一定出事了……快,把慕容成叫回来。”
“把他叫回来!”
羊伯将他扶到座位上∶“好,老奴立马去请世子回来,老主人不要再动怒了。”
今日大刑,负夏万人空巷。
时月把人跟丢了,略微有些懊恼。
她站在田埂阡陌边,面前是一大片开阔的耕地,出事前这里刚灌溉过,土地呈现那种蓄势待发的颜色。
春耕马上要开始了,这里依旧生机勃勃。
远处,英娘扶着车婆婆来了。
时月紧步迎上去:“车婆婆,英娘,你们怎么来了?”
英娘头上戴着孝布,双眼红红的,似乎刚哭过,她扶着车婆婆,两人朝时月缓慢跪下去。
“车婆婆!你这是干什么?”时月跟着蹲下去。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车婆婆的眼窝很深,脸上布满沟壑,瞳孔混浊而空洞。
“英娘?”
车婆婆只会重复而机械地说谢谢,英娘流着眼泪笑∶“婆婆想来谢谢大人,为车周哥和车大婶报仇。”
“谢谢大人……”车婆婆一遍又一遍重复着,仿佛只懂这个念想,要感谢为她家人报仇的大人。
混浊的眼睛没有聚焦,事实上,她也瞎很久了。
时月鼻头一酸∶“英娘以后准备怎么办?”
英娘潸然泪下,如果没有这场横祸,今年秋收后她就要出嫁了,新郎正是车周。
一家子开开心心的,都在盼着英娘过门,来年再生一个大胖小子。
可现在,一切都没有了。
英娘把车婆婆凌乱的银发拂开∶“婆婆已经没有亲人了,以后我就是她孙女,我给她养老,给她送终。”
时月宽慰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定会。”
英娘笑着点头,眉间依然有抹不去的愁苦。
时月忽然灵光一闪,问∶“英娘,你会纺纱织布吗?”
英娘点头∶“自是会的。”
时月眼前一亮∶“你们不如来濮阳,我雇你纺纱织布,你也可以挣钱养活婆婆。”
原先车家的主要劳动力是车周和车大婶,现在两人都没了,英娘一个人靠种地怎么养得活两张嘴?
何况时月从修纺车后,就一直有置办自己产业的想法,这不是瞌睡碰上枕头,正好吗?
没想到英娘拒绝了,她说∶“婆婆老了,离不开家里几座坟头,英娘知道姑娘是好心帮我们,但是……我们还是不走了。”
时月有些失落,同时也理解她的做法。
“那你们有什么需要我的,一定来告诉我!”时月保证着。
英娘真心实意地点头,她从柳筐里拿出一个瓦罐∶“我们是乡下人,没有什么好谢谢大人的,这是婆婆亲手酿的青梅酒,给姑娘尝尝!”
时月连忙推脱,可英娘很坚定,甚至又要跪下。
神志不太清的车婆婆也抱着瓦罐往时月怀里塞∶“酒,酒好喝,很好喝,车周喜欢,车周他爹喜欢,他阿爷喜欢……好喝……”
时月抱着瓦罐,隔着泥封都闻到一股清香酒味。
“好,那我就收下。”时月深吸一口,赞道∶“好香啊!”
英娘松了一口气,时月眼睛亮亮的∶“谢谢车婆婆,也谢谢英娘,我真的……很喜欢!”
不枉她那天故意在太子面前表现,换取了主审的权力,这期间不是没有胆怯后悔过,毕竟一旦失败了,就是退不回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