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风然此时已经顾不上其他了,他盯着纸上的墨字,抬手捂着自己的额头。
他头疼。
万分头疼。
“师兄啊……”
“嗯。”谢时玄应声。
“这“天下谁人不识君”……是什么意思啊?”裴风然的声音颤抖着,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但谢时玄可不知道师弟在挣扎什么,他还以为师弟是真的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呢。
于是,谢时玄边回想画面边解释:“这是指师弟你将来会闻名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地位而言,你的存在极其重要……”
说实在话,谢时玄给出的绝对是上吉之语,这纸上写着的评语任谁明白其中的含义都会露出会心一笑,毕竟,谁心里没点虚荣呢。
但是,偏偏裴风然是个例外。
在他的眼中,只映照出了两个字,麻烦!还是天大的麻烦!!!
天下谁人不识君?
别吧!他躲还来不及呢!
能把出风头的机会让给其他更需要的人吗?
他不就是来师兄这里偷了一下懒吗?用得着这么报复他嘛!
裴风然内心的悲伤逆流成河,拧着眉,拈着那张写着预言的纸的手指就微微发颤,恨不得把这东西给扔出去,离他越远越好!
“……师弟?”
正在耐心对裴风然说话的谢时玄自然是感受到了师弟内心的幽怨和抵触。
和其他先知不一样,谢时玄看着高冷,其实性情随和,即使自己呕心沥血参悟天机,千辛万苦才写出的预言不被对方接受,他也没有任何生气的念头。
他知世人的心思,普通人都不愿认命,更何况他这位天资出众,自幼就极其有主见的小师弟。
谢时玄停下讲解,随手整理了两下因为提笔书写而出现些许褶皱的衣袖,神情淡漠平静地看着裴风然,以一句姑且算作警告的话作为结尾。
“师弟,勿谓言之不预。”
压下心头不祥的预感,裴风然深吸一口气后,单手捂着胸口,眼中氤氲着泪花:“师兄,你师弟才刚成年,担不起如此重任,要是有个什么万一……”
谢时玄是真没看出师弟在装可怜,只当师弟是在对他撒娇,生硬地安慰道:“莫慌,师父和师兄都相信你可以的。”
“……”裴风然这下是真的心痛了。
师兄,你师弟的心正在滴血,你听见了吗?
哦,就师兄那个负数的理解力,想来是听不见的。
裴风然又一次想起自家师兄那点歪了的技能树,略微有些无奈地低下头,用扇子抵着自己的额角,默默检讨。
师兄的性格和能力他也不是第一次知道了,有这样一位坑师弟的师兄,他除了原谅还能怎么办?
[算了算了,大不了他到时候隐居起来好了,找座山躲起来他还不会吗?]
既然躲不过,那就只能认命。
随性的裴风然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抬头看了师兄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促狭:“师兄啊,就你那负分的阅读理解能力,你还写什么评语,直接把看到的场景画下来岂不是更好?”
谢时玄当即表示拒绝:“不行。”
“为什么不行?”裴风然满脸的疑惑,难道这里面难道还有什么玄机不成?
一袭白衣的师兄半垂眸,神情缥缈似仙。
“天机不可泄露。”
看着师兄一本正经的用那张淡漠脸在那瞎扯,简直比自己还能演,裴风然抽了抽嘴角,面无表情地抬手抖了抖那张写满“天机”的白纸。
“哦,那你告诉我,画和字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这“天机”早八百年就泄露完了好吗!
“噗!”
忽然,裴风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不满瞬间消失,噗嗤笑出了声。
他眉眼弯弯,语气再温柔不过地唤着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