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凑身上来,低声道:“我也想听你喊我。”
我微红了脸,丢下一句:“等成亲后吧。”几步绕回了房。
想来,这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跟家人一起过得春节。
自从我跟赫北堂相认后,他极少会像四年前那样轻松毫无压力的待我,每每看着我总是带着一份焦虑与担忧,我知道这是出于他做哥哥的责任与义务,因为这一份负担,他大概无法再卸下心中的担子,像以前一样什么话都跟我倾诉。有的时候关系近了,有些事反而更不能讲了,他是这样,我也是这样。
即便是兄妹,他有他的生活,我也有我的人生,这是第一次,我萌发想要离开的念头。
想到之前与老妖怪相处的时光里,除夕夜我们吃过饭也不会守岁,她属于挨了枕头就能睡着的那种类型,听着她香甜的鼾声,我也就慢慢的入眠了,对我们而言,似乎春节这种节日并没有太大的象征意义。
路清风决定在过完春节十天后动身,我偷看到他已经将衣物都整理好了。想到他就要走了,心情不自觉的沉重了许多。
扒拉着眼前的饭菜,虽是一桌好吃的,却没什么胃口。
一个小厮从门外进来,将一个食盒放在桌上,立在一旁对着赫北堂恭敬道:“这是方才暮王府上的人送来的,说是暮王爷专程让人捎来的几道好菜,都是您和苏姑娘最喜欢的。”
赫北堂命人将几道菜加到桌子上,我却依旧吃不下。
白术掏出一方药包递给了我,道:“你最近失眠?带着这个在身上,能安眠的。”
我谢过他,收了药包,垂着头心不在焉继续戳着碗里的饭。
赫北堂关切道:“没事吧妹妹?”
我摇头:“吃不下,我想先回去休息了。”
因有赫伯伯这个长辈在饭桌上,这句话被我憋了很久不好意思说出来,可眼下确实有些坐不住了。对着他道了声歉:“不好意思,赫伯伯,别扫了你们的兴,你们吃吧。”
赫伯伯想要拨两个丫鬟照顾我,被我拦下了。以后如果要自己过日子,还是早些习惯自力更生的好。
“若有什么事就唤外面的下人去做。”
“多谢赫伯伯。”
从饭厅出来,才走了两步,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默默叹了口,我就知道他会跟出来。
路清风伸手帮我戴了头顶的帽子,没有多言,只是揽着我朝房间走。
他大概也能知道我的心事,所以才一直沉默着。这种情形在我们两个人的相处模式中并不多见,跟我在一起时他总是话很多,可若有旁人在,他的话就会骤然减少。我们彼此默契的沉默着,我从桌上拿了本没看完的书,倚在榻上继续看,他伏在案上,研着墨,不知在写什么。
过了很久,一张纸迎在了我的眼前,我伸手接过来,几行有力的字迹立于纸上。之前没看过他写字,没想到他的字这么好看。
我细细读着,上面交代了他存在钱庄的银子数目,还有些其他零零碎碎的小东西,最让我惊讶的是他在峒国阳城的边界偏僻处竟然还有所宅子。
他写了这么久,就是写这些?
仿佛看出我所想,他对我笑道:“还写了一封信是联系我在离城认识的人帮我去寻沈前辈的。”
他将我手中的纸折好,又递还给我:“要成亲总不能让你稀里糊涂的嫁了,这纸你收好。”
我点了点头,暂且将纸塞进了袖中。
他揽着我半躺在榻上,屋内温暖,在他怀里靠了一会儿,多日失掉的睡眠竟然回来了,有些困意,我打了个哈欠。
赫北堂掀了门帘从门外进来,手中拿了什么东西,还没看清,他伸手递向路清风,道:“你们先挑挑日子吧,闻说炼影都把日子挑好了。”
因为炼影即将出嫁,我已经让她回王府做准备去了。她成亲的日子定在春节后。
我看清他手中拿着黄历本。想到在现代,结婚更是一项繁琐的工作,张罗了半天却感觉像娱乐了别人。带着困意哈欠连天的我愁眉道:“能不能别这么麻烦啊?哥你随便定个日子就得了。”
赫北堂急道:“这是随便定的事吗?你怎么对自己的终身大事这么不上心?”
“日子礼节都不重要,人才是最重要的。”我从路清风手中抢过黄历,随手翻了翻又丢在了赫北堂怀里“让我过个安心的年吧,这事又不急,等从离城回来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