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傅友德的指向,李喜喜也眯着眼睛看了过去,果见蒋淳斌还是像往日一样,一身黑甲,一杆长枪,勇猛无敌。
此时已经有士兵跳入河,顺着绳索桥往这边爬来,但更多的元兵也跟着冲了过来,甚至有些人在过河时已大打出手,不少士兵都被湍急的河流给冲跑了。
“李将军,咱们过去救人吧!”,傅友德此时已将手长刀背到身后,作势便要跳入河,却被李喜喜一把拦住,朝身旁亲兵高声喊道,“把绳索桥砍断,立即撤军!”
“什么?”,傅友德听到这个命令,不由大惊,同时诧异地看向李喜喜,“李将军…”
“快,别犹豫!”,李喜喜没有理会傅友德的目光,一边督促亲兵一边翻身马,“等元兵冲过来晚了!”
守在南岸的这些红巾军本惧于对面的元兵威势,此时听到李喜喜下了这样的命令,连忙砍断了绳索桥,然后转身便向后逃去。
那些攀在绳索桥的士兵眼睁睁地看着这根救命稻草被砍断,还来不及咒骂,便被湍急的河流冲没了身影。
傅友德看到这种情状,连阻止都来不及,于是一把拉住李喜喜所乘战马的马辔头,高声喊道,“李将军,咱们是来救人的,怎么可以弃这些兄弟于不顾?”
“滚蛋!”,李喜喜此时心慌乱,一鞭子便抽在了傅友德手臂,“对面几百个咱们的人,可元兵有多少你数得过来吗?一会儿万一周围又有元兵增援怎么办?为了救那几百个人,搭咱们几千个兄弟的性命?”
“这…”,傅友德被李喜喜问得讷讷无言,只觉得手臂被李喜喜的鞭子抽得火辣辣的疼,但一晃神的功夫,李喜喜已乘着战马逃走了。
李喜喜怔怔地看着河对面的红巾军,他们在数不清的元兵面前已然无处溃散,而蒋淳斌也从战马跌了下来,可仍在坚持作战。
看着蒋淳斌在乱军之的孤单身影,傅友德忽觉得眼眶一热,甚至觉得站在河对岸束手无策的自己有些愧对于他,虽然傅友德看不清楚,但他分明能感受到蒋淳斌一刹那眼神的震惊与失望,他们真的死定了… 身处丞相府的刘福通,在刚刚听完李喜喜使者的奏报后,说不清楚心到底是个什么感受,虽然他对于蒋淳斌的死早有心理预期,但当亲耳听到救援失败的一刹那,仍是心头一震,随即涌来的便是难以言说的酸涩感。
刘福通确实很看重蒋淳斌,但身处如今这种情境与地位,他更多考虑的,只能是利益的衡量,绝不会为了一个渺茫的希望去做出更大的牺牲。
李喜喜没能救回蒋淳斌,但他收拢了数千残兵,且几乎没有兵马损失,这不得不说是大功一件,可刘福通现在却没什么心思奖赏他了。
有些神思恍惚地屏退了使者,却忽得抬眼看见了静静伫立在门口的刘若晴,她呆愣在那里,泪水止不住地簌簌而下,她实在不敢相信,蒋淳斌竟然会死在战场。
一声清脆的碰撞,刘若晴手的茶碗咣当掉到了地,翻了个圈,倒扣在了那里,仍不时发出一阵阵余音,于是刘若晴的心,也随着这一声声闷响,沉到了谷底。
“若晴!”,刘福通下意识地叫住了她,却见她已经转身逃离,哭声忽远忽近,越来越大,她定是在怪罪自己了:如果不是自己,蒋淳斌也不会死。
都是自己的错!刘福通愤愤地一拍桌案,心里又开始悔恨起来此次的轻敌冒进,但也不能说是无功而返,毕竟自己在原这一场大战,同样伤了朝廷元气,对方估计也得损失数万兵马啊!
而且蒋淳斌一路北进,连下数城,连败数将,这难道不算某种程度的胜利?估计朝廷现在也正头痛呢吧?唉!又是蒋淳斌!怎么此次偏偏死得会是他!
但现在最恼人的还不是蒋淳斌的死,而是自己在亳州即将面对的狂风暴雨。此次自己坚持出军,却损兵折将,一些看不惯自己的人会不会借此做章?自己刚刚牢固的大权会不会因此而被人窥伺,甚至是夺占?这是更为紧急而迫切的问题。
自己必须要想个办法,把韩林儿牢牢掌控在自己手,让别人都不敢有任何怨言,让韩林儿对自己惟命是从。只要抓紧了韩林儿,不怕那些反对派搞什么小动作!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