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张嘴说道:“……”
结果一开口就是一串含糊不清的字眼,他同伴听的一头雾水,皱眉道:“你慢点说, 我没听清……唔!”
话没说完, 那同伴瞳孔骤然一缩, 表情惊悚道:“牙、牙……轩宇!你的牙呢!”
“他的牙, 在这里。”
一道比冰渣子还冷的声音蓦然响起。
谢无名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侧。
几缕黑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一张本就没几分血色的脸,此时再看, 愈发惨白如雪。
他嘴角一弯,跟只鬼魅似得两人阴测测一笑,旋即将握着的拳头一松, 一把白花花的牙齿从他掌心滚落。
还有一颗牙齿落在了谢轩宇掌心,待看清掌心里那颗还带着鲜红肉渣的牙齿,谢轩宇似是被唤醒了某种可怕的记忆一般,脸部肌肉顿时一阵抽抽。
他直愣愣地盯着那颗牙齿, 又抬头望向神情漠然的谢无名,竟一句话没说,直接撅了过去。
谢无名有些无趣地啧了啧嘴,然后转过身去,眼神阴鸷地环视了一圈众人,狞笑着问:“还有谁?”
“……”
众人像群待宰的绵羊,瑟瑟发抖地往一块聚拢。
谢无名还望着众人,抱怨道:“牙齿太多,一颗一颗拔起来太费劲了,所以我决定拔舌头。谁先来?”
“……”
众人缩头夹腚,都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动作整齐划一的像先前已经训练了无数遍。
……
第二天早上,阿满刚打开房门,就见几个穿着族服的少年急匆匆地从她门前跑过。
有一个停了下来,使劲拍打她隔壁房间的门。
一边拍还一边兴奋地喊道:“谢昀谢昀!快起来!家主动家法了!要打那个杂……呃!打人!”
家法?
阿满一怔。
家法轻易不出,一出必是为了惩治犯了重罪之人。
是谁这么一大清早就倒霉地领了家法?
心中正纳闷着,就见哥哥谢阿沅捧着两个还冒着热气的包子大步走来,老远就朝她道:“阿满,你醒啦?我给你拿了两个刚出笼的肉包子,还热乎着呢,快趁热吃。”
虽说俩兄妹被允许回家族了,但谢明雨背上的黑锅却还没摘下来。
父过子偿。因此,兄妹俩在家族里的日子,也就比府里的下人们好上那么一点点。
就比如这吃饭,其他公子小姐们是几菜几汤的伺候着,他们则是到饭点了自己去厨房领吃的。
阿满接过包子咬了一大口,余光还不住瞥向隔壁。
隔壁房门已经打开了,两个少年正在门口交谈——
“怎么回事?谁领家法了?”
“谢无名啊。他昨天夜里将谢轩宇一口牙全给拔了!”
“啊?还有这事?他拔人牙干嘛?”
“听说是谢无名昨天夜里发觉天水湖有动静,便把大家伙都折腾过去了,可跑过去一看,屁事没有。谢轩宇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话多么,就抱怨了几句,结果就惨遭拔牙了。”
说的人一脸唏嘘,听的人满脸不可思议:“就为这么点小事?长着嘴还不让人说话了?谢无名他至于吗?啧,也太狠了,比他娘当年也差不了多少。”
“谁说不是呢,听说他母亲当年为了明志,硬是一把火自己把自己给烧了,你说狠不狠……”
交谈声伴渐渐远去了。
阿满听的瞠目结舌,扭头看向谢阿沅:“哥,那个谢无名,你认识吗?”
当年谢明雨一家离开家族时,原主谢阿满还是个两三岁的奶娃子,对家族里的事情并无记忆。
连原主都没有的记忆,她这个后来者,自然更是一无所知了。
不过谢阿沅面上倒是很平静,显然知道谢无名这号人。
果然,就听他道:“谢无名的母亲,叫唤陈娇娘,当年曾是青.楼花魁,还是名躁一城的那种。但再怎么名躁一城,也终究改变不了她青.楼出身的身份。后来她抱着一个孩子找上我们谢家,说那孩子是四叔的骨血……”
谢阿沅口中的“四叔”,就是谢家上一任家主谢老爷子的第四子,谢明骤。
谢家乃是百年世家。像这种世家,一向都把声誉看的比性命还重要,怎么可能接纳一个青楼出身的妓子?
更何况谢明骤还是谢老爷子最得意的两个儿子之一,与大儿子谢明雨一道,在当时被世人称为谢家双杰。
又恰逢谢明骤当时出门历练未归,于是毫无意外,陈娇娘母子俩被谢老家主拒之门外了。
陈娇娘倒也没怎么麻缠谢家,谢老爷子不接受她,她便又带着孩子离开了。
但陈娇娘也没走远,用积蓄自己给自己赎了身,又在城里买了一处民宅住下,一边独自一人抚养孩子,一边等谢明骤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