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又过了一年,外出历练的谢明骤终于归家了。
然而归来的却不是活人,而是具尸体——谢明骤在历练途中染上了尸毒,不幸离世。
陈娇娘得知消息后,再次带着孩子找上了谢家。彼时谢老爷子刚刚痛失爱子,一看见陈娇娘就大怒,口不择言道:“你若能以死明志,我便相信孩子是我儿骨血。”
这本是谢老爷子悲愤下的气恼之词,哪知陈娇娘听后,却是舒心一笑,道:“我当初以清白之身跟了四郎,那时我便立下誓言,今生今世,除了四郎,我绝不再嫁二夫。”
“如今四郎先走,我自然没有再留在这世间独自苟活的道理。只求家主能善待四郎的孩子。”
说完这话后,陈娇娘便用锦帕蒙住了儿子的眼睛,放在地上,自己退后,然后摸出了火折子,毫不犹豫地点燃了自己。
火星一上身,陈娇娘整个人瞬间就变成了一团火球。
火油味扑鼻,救都救不及。
也是直到那时众人才惊觉,陈娇娘一身衣物竟是提前泡过火油。
她分明就是抱着必死之心而来的。
然而即便如此,谢老爷子依旧没法接受自己的孙子出自青.楼女子之腹这一事实。
自然也就没法善待陈娇娘留下的孩子。
没过多久长子谢明雨又出事了,然后是长孙谢阿沅,长媳虞知……谢老爷子彻底忘了陈娇娘留下来的那个孩子。
后来谢老爷子离世,谢明疏坐上了家主之位,陈娇娘留下的孩子这才回到了世人跟前。
然而出身注定那孩子要被世人践踏。
踏着踏着,那孩子又淡出了世人视线,再出现就是十天前,而且还是强势回归,一回来就给家族贡献了上百件奇珍异宝。
就这样,谢无名的名字虽然无法出现在谢家族谱上,但他却以另外一种方式走进了谢家。
下个月更是要代表谢家,与阿满等人一道,一同奔赴无极宗参加历练比试……寥寥数百语, 却是谢无名艰难曲折的前半生。
就这,其中还有一半是关于他母亲陈娇娘的。
阿满听的秀眉蹙了又蹙,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谢无名早不回晚不回, 偏偏赶在这个时候回。
而且下个月还要跟他们一块参加无极宗的历练。
一个一出手就能拿出上百件奇珍异宝的人, 要说没点真本事, 显然不可能。
而无极宗发起的历练,又是出了名的竞争惨烈。在那里, 任何一个生命的消逝都很正常。
谢无名要是在那里对她兄妹二人动手,没人会怀疑。
这就跟当初谢晚吟的死没有引起任何人怀疑一个道理。
想到这, 阿满脸色渐渐冷凝下来, 对谢阿沅道:“哥,我们也去看看吧。”
谢阿沅不置可否,颔首道:“好。”
兄妹二人夹在人潮中, 往祠堂方向奔去。
此时, 谢家祠堂广场上乌压压一大片站满了人。
然而人多归人多, 却安静的很。大家全都绷着张脸, 沉默地望着前方,现场听不到交谈声,唯有皮鞭落在人体上的噼啪声。
以及, 浓浓的血腥味。
阿满一过来,就看见一个被扒了外衣的年轻男子趴在地上 ,他身边左右两侧各站着一名身强力壮的中年男子, 每人手中挥舞着一根皮鞭,轮番往他脊背上抽打。
每一鞭子落下再挥起,都能带起一长串血珠,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一阵肉疼。
然而受刑的年轻男子不但没有发出半声哀嚎, 脸上甚至连丝痛苦的表情都没有。
就那么神情漠然地趴在地上,任由皮鞭一下下抽打在他脊背上。
好像那鞭子打的不是他。
阿满不用问也知道,这位看起来仿佛没有痛感的年轻男子,必然是谢无名无疑了。
最后一鞭子落下时,谢无名后背上仅剩的最后一缕衣服也被抽飞了。
整张背上密密麻麻纵横交错,全是血肉翻卷的狰狞伤口,看的人心惊肉跳。
可谢无名一张脸依旧平静的像张白纸般,一丝表情也无,朝高坐主位的谢明疏叩头一礼后,转身大步离去。
脊背挺直,步履稳健,要不是他皮肉下隐隐露出的白骨,众人几乎都要怀疑刚才那场刑罚只是做做样子的假打。
目送一声不吭的谢无名离去,再抬头望眼面色阴沉明显气得不轻的谢明疏,阿满心头疑虑又起。
明天他们就要奔赴无极宗了,倘若谢无名真是那人派去杀他们兄妹二人的人,难道不应该好好保存谢无名的实力吗?何至于将谢无名打的这么狠自堕实力?
而且,像这种要暗中下黑手的人,不应该像黑暗中的毒蛇那般潜伏着、然后好在关键时刻亮出毒牙给予他们致命一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