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养猫手札_作者:白孤生(122)

这日,虞正在屋舍里收拾着,虞陟闯了进来,笑着拖了他出去,“快来库房,我可是翻到了些有趣的东西。”今日是难得的休沐,偏生房夫人让阖府都看住了虞陟,致使他连大门都迈不出去,只能闷闷抓墙。

虞提起深衣下摆跟着他走了几步,“是什么?”

虞陟回头悄声说道:“是行卷。”

骄阳似火,便是稍一动作都浑身大汗。

大兴坊内,有几位衣裳稍显华贵的郎君朗笑着相簇而去。

前院稍显聒噪,后一进的院落倒是安静些。

卢文贺弯腰把跌落地面的纸张捡起来,门外陆林来说:“知节,我等先走一步。”

知节是卢文贺的表字。

他笑着说道:“快些去吧,我都说了今日不出门,不必记挂我,顽得愉快些。”

陆林在外踌躇,看起来好像想说些什么,但是不多时还是转身出门去。

卢文贺待外面安静后,深深叹了口气。

他和陆林何光远等人一道来长安赴考,然结果大不如人意,平州来的二十余人竟无一人得中。虽早有预感,可放榜后,卢文贺还是大失所望。

在痛定思痛后,平州来的学子多是要归家,少数几个包括卢文贺、陆林与何光远这几个一起凑钱租了个小院子,准备直接在这长安备考,免得来年还要再往复奔波。

只长安确实是一处好地方,如此繁华场所乃是天子脚下,人杰地灵不说,平康坊那处更是令人留恋不舍,来往逗留的时间是如此的快活,这一来二去便是三月的光阴。

这些学子中独独陆林与卢文贺的克制算是最强的,可便是陆林现在偶尔还是会跟着何光远他们出去顽乐,于是便只剩下卢文贺独身一人。自来行为举动不与身边人同,便容易遭受排挤或冷待,不知不觉中除了与陆林还偶尔说几句话,自三月后卢文贺与平州的学生们近乎没有再交流过。

卢文贺掩面,沉默了片刻后重新在书桌面前坐下。

倒不是他孤傲不爱与人交往,只他清楚自己的家世,离开石城县的时候,他阿耶便同他说过。若是一次不中,那便在京城再留一岁,莫要焦躁。

可卢文贺怎能不焦躁?

一岁不中,复一岁,家中到底不是富裕商家,底子总不能就这般亏损在他身上。

卢文贺收拾了心情,低眉扫开昨日的书签,继续往下读。

不知过了多久,院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这院子不大不小,进门起三侧都能住人,看起来正正方方的。因着住着的人多是有点身份的郎君,故而这院子里还是有几个在负责洒扫做饭之流的仆人,不多时就有人去开门。

卢文贺以拳抵额头,只觉得那些字句都如同游动的蛇般在眼前晃动。分明是真的想看下去,却是怎么都集中不住精神!

他愤恨地啃了啃左手的关节,正忍着脾气往下翻阅时,“卢郎君,有位小郎君说是您的旧识。”

卢文贺蹙眉,连门都不欲打开,“我在京城中并无相熟的人,他定是认错人了。”

“若我认错了你,那才是笑话。”突如其来响起的声音却是那般熟悉,卢文贺恍惚以为自己竟是回到了石城县那般。他惊讶地站起身来,起身得快了带倒了桌上的笔筒,来不及去扶起便匆匆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虞小郎君,他的小脸面无表情,可看着卢文贺的眼神带着点暖意,“便是我,卢兄也不欢迎吗?”

过了一岁,虞长高了些,那冷峻的气息却也沉稳了许多。若是与他不熟的人,当真要认为这是个孤傲冷漠之人。

卢文贺顿时化怒为喜,笑着把虞给带了进来,“我从未想到是你,你何时来了长安……”他是个聪敏的,这话还未说完就一拍脑袋,“是不是县衙传闻的那位长辈亲人?”

卢文贺的父亲毕竟是里正,同石城县县衙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虽何县令下了禁口令,但私底下还是会流传着一些说法。

虞颔首,被卢文贺引到右侧一同跪坐下。

卢文贺他们租下的院子条件还是不错,就算是每人单独的房间都有着能待客和学习的场所,虽有些狭窄但日常也是足够了。虞淡淡看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复对卢文贺说道:“你是打算在长安再留一年?”

唐科举的时间通常是在正月里,放榜后若是得中的还需留下来考二月里的关试,但不论中与不中,大多在三月后就会归回原籍。毕竟这科举就算考过了,最快的也得再等三年的时间铨选,故而留在长安压根无用。

而不中者,也基本不会留在长安。无他,花费贵。

这长安城内的宅院向来是东贵、西也贵,而南部便宜些。卢文贺等人租住的宅院就在靠南的大兴坊,一个月约莫要八百钱。而现下在长安城内,一斗米也才要十八文,故这价钱久之还是难以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