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养猫手札_作者:白孤生(339)

夜间徐庆就麻溜地卷了铺盖过来了,往日虞自是不会让人打着地铺而他自己睡着床榻,今日因着白霜的话,故而不得不特例如此。

徐庆讪笑,顶着郎君幽幽的视线却不敢避开出去。

白霜虽然看着只是个奴婢般的身份,可虞院里的人都知道她本是自由身,而郎君更是把白霜当做亲姐姐来看待,故而这有些时候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做事。

熄了灯后,躺在门口的徐庆哀哀叹气,也庆幸这铺盖卷的地方正是在门口,距离床榻的位置可说是最远的了。至于为何那么大的空地偏生要睡这里……这不是徐庆觉轻,一旦虞打算从门出去,立刻就能把徐庆惊醒嘛……

深夜。

三更。

更夫走在街上,一边走一边敲着刺耳的锣。

虞睁眸,就像是完全没睡着般,他毫无声息地坐起身来,定定地望着门口躺着正在打鼾的徐庆……不得不说,他这般觉轻的人,没有被自己的鼾声吵醒当真是奇迹。

虞下了床,赤.裸着脚安静走到窗台,看着那半开的窗户外两层楼高的距离,面无表情地思索了片刻后,信手抽出了什么东西,再彻底往外推开了窗……洒进屋内的清辉一瞬间让屋舍都亮堂了一点点,就连身后徐庆的鼾声都轻了些。

虞蹙眉,望着那空无一物的窗台,突地信手往外抓了抓。

再抓了抓。

就好似是凭空出现般,在窗台的位置擦出了一只本不该存在的庞大阴影……而他一经出现,就彻底挡住了窗外原有的光亮,似乎那清冷的光彩都被那坨黑色给完全吸收了。

虞猛地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就像是……就像是有人在血滩里打滚过一般,呼之欲出的浓郁血腥味与眼前庞大的黑坨坨结合在一处,有沉寂在过往中的记忆猛地被拽了出来……如同当初在乱葬岗的初见。

虞沉默片刻。

继而伸手抱起了肥坨坨,虞仿佛看不到他怀抱着的是一只浑身湿哒哒,不知是什么湿痕的大山公子,走到了房间内搁的大木桶旁。

这客栈的每一间屋舍都备了这样的木桶,以防住住店的半夜有甚要用水的,他把猫塞进有半桶水的大木桶里,又取了帕子一点点给大山公子搓洗起来,那些沾湿的毛发在夏夜的清凉中很快结成硬块,非得是虞用力搓开,再撩起水花打湿那块,才能勉强弄开一点点硬块。

“郎君……”

身后是徐庆朦胧迟疑的开口,想必这水声已经吵醒了他,还有那浓郁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令人作呕的味道。

“你且去自己的房间歇息,今夜我不会出去。”

虞清冷地说道。

徐庆的眼睛只能借着一点点月光看到那板正的模样,迟疑不过片刻,他就立刻站起身来,安静抱着自己的铺盖卷离开了。

郎君轻易不会许诺,但是他所说的话,从来没有做不到的。

在那门打开又关上的动静中,虞的手指搓到那些已然打结,却丝毫没办法纾解开的毛结,有些忧愁地说道:“这些无法洗干净,看来只能剪掉了。”

说是忧愁,那冰冷冷的语气,不知为何让他手底下那团黑坨坨僵了僵。

白霜傍晚刚补了两针虞那常带的荷包,那些针线家伙都还落在了虞的房间里。他站起身来踱步去亮了灯,再重新取了小剪刀回来,在那木桶中浑然是一只沐浴血色的凶残恶猫,哪怕被清水打湿了所有的毛发,没有从前虎虎生威的油滑毛皮,可那幽绿的猫瞳却渗人得狠,在昏暗的烛光中透着冰凉的冷意。

那堪堪包住了大猫,只余下些边边舀水的大木桶正是方才虞刷洗下来的血水,整一个屋舍内若说有怪味,那自当是从那桶水,以及那坨漆黑散发出来的浓郁血腥。

仿佛这只凶兽刚刚才大快朵颐,享受了一血色的餐点,方才归来。

虞慢慢走了回去,把已然变红的帕子丢在桶沿,左手取来的烛台正放在身旁,盯着那坨漆黑团子打结的毛发开始梳理,从颈子到胸腹处是最多的,相反那双肉垫却是最容易清理的,只需沿着圆圆的肉垫边边剪过去便是。

落下的毛发全都浮在水面,待虞忙活完后,这一.夜也过去了大半。

他松开剪子,看着被他修剪得极为凌乱的大猫,那原本光亮油滑的漆黑皮毛简直是东一口西一口,犹如是被狗啃了般没个正行,完全看不出原本威风凌凌的样子。

虞轻哼了声,去取了件自己的衣裳把这坨沾水更重的肥坨坨搬出来,慢慢地擦干净了滴水的皮毛,重露出半干的凌乱的大猫来。

从大猫瘦下来没一圈的模样,足以看得出来这当真是一只实心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