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养猫手札_作者:白孤生(422)

石庄不发一言地看着虞与狱卒的对话,直到监房内重现陷入一片暗色,他才略动了动,从草堆站起身来。他的身量较虞要低一些,不过那双眼睛依旧如昨日那般明亮。

虞缓缓说道:“昨日的事情,思来想去,我仍觉得有些漏洞……”他嘴里说着话,固然是他以往的慢吞吞,可他的手却探进袖口,自里面取出纸张,卷来开的正面却寥寥写着一句话。

石庄的脸色猛地一僵,先是瞪大了眼,不自觉往前走了一步,那视线盯紧了字条上的话,又抬头去看虞的脸色,口中回答着:“县尉到底想问什么?”

而那头却不由得上下点了一下。

虞抽出第二张纸条递给了石庄,不紧不慢地说道:“那就是袁莱的事情。你与袁莱本就是有摩擦,为何他去找你的时候,你却愿意让他帮佣做事,还以每日百文的价格雇佣他?”

石庄看完后手颤抖起来,旋即攥紧了那张字条,就像是恨不得要掐断某人的脖子,“……我有些心软,不愿意他真的因贫穷而出事。”他有些焦急地在身上摸索了片刻,虞见状,从腰间荷包取出一根炭条递给他。

石庄瞥了眼虞,便低下头去在背面写了些什么。

虞道:“袁莱知道你分明与他有冲突,怎么会去求到你的门下?”

石庄把写完的纸条和炭条一并塞给虞,冷声说道:“我怎能知道他的想法?县尉未免把我当做袁莱的腹中虫了吧?”

虞没低头去看纸条的内容,把东西悉数收起来后,意有所指地说道:“人总归希望自己是平安的。若是因此出事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石庄握紧了拳头,面上说道:“如果县尉来就是为了说这些事,那还是请回吧。”

虞颔首,也索性免了下文。扬声把外面在听声的狱卒叫进来解了锁,那干脆利落的模样倒是让外面偷听的狱卒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开了门。

他欠身送走了县尉,返身看着在监房内低头独站的石庄。开口安慰了几句,“县尉就是那个脾性,有时候不太饶人。石大善人也不要放在心上,主簿他们定会还你一个清白的。”

石庄抬头,苍白的脸上带着些感激的笑意。退了一步回避了门外的光线,重新回到了草堆上坐着。等门被关上后,他侧耳听着狱卒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那藏在袖口下紧握的拳头才慢慢松开,掌心赫然是被掐住血印的几个小月牙。

石庄哼哧地喘着粗气,整个人放松地靠在墙壁上。

小声地喃喃自语,“她没事,她没死……她没事,她没事……”

指腹残余的黝黑便是证据。

瓢泼大雨中,班房的人冒雨进进出出,把最近袁莱的踪迹查了个底朝天。

方元拍打着肩膀,湿透的袖口已经拧不出水来,他有点晦气地看着这个天色。冬雨的连绵让家中都散发着终日不散的霉味,简直是糟糕透顶。

“吃口热茶吧。”徐庆看他倒霉,还是给他弄了口热的暖暖胃,“郎君把门口那小房辟成茶房,一直烧着热茶,你们来往的弟兄要是愿意可以去吃几口,都是些好茶水。”

方元顾不上烫连吃了两杯,那从脚板窜起来的湿冷才算是被压下去。他抖了抖身子对徐庆道了声谢,这才搓着手去厅内回话。

“……赌场和花楼是他最近常去的,就算是最近几日在石家做工,到了下午和晚上也是常泡在这两处。”方元念着,“南安的赌场和花楼就那么两处,故而能佐证的人很多。”

虞站在窗前,手里正剪着一根枯枝。

“他寻常去这两处的次数多吗?”

方元摇头,“袁莱就是个混子,兜里时常没什么钱。不过要是有钱就必定会去这两处耍弄,或许是最近做了什么有钱顽了。”

虞回眸,“若是如此,那为何他还要去求石庄给他个活计做?”

方元一愣。

虞把剪得七零八落的枯枝放下,“还有什么异常吗?”

方元想了想,“十一月二十的那日,他曾经失踪过两天。我带人找遍了整个人县城,那两日的行踪都没有任何的人证。就连他的邻居都说过没看见他。”

虞若有所思。

这件事郑寿铉已经预见到其中的麻烦,悉数都交给了虞处置,赫然要作壁上观的模样。虞收了这些证据,让方元先去歇息后,才把剪子放下,在厅内来回踱步。

就在方元来之前,他刚看完石庄写的字条。

那印证了虞的猜想,却也透着更多的麻烦。

证据。

虞摇头,就算石庄所说的话是真的,却也只有口说为凭,无实在的证据。若抓不住把柄,此事就只能牵连到石庄自身,而无法揪出那最下作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