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决定去一趟验尸房。
…
南安的惠安楼是最热闹的酒楼。
刘实再就时常在此处宴请各路的来客,只今日他在惠安楼吃酒,却不是为了这等用途。而是为了忍耐怒意。
刘实再自诩是儒雅风采的人物,寻常不会刻意冲着旁人发脾气,若是轻则训斥动则打骂,那便是不雅的举止了。他一人独坐吃完了两坛子酒,才把下头坐着的刘鹤与徐三石叫起来。
“说说看吧。”
刘实再平静地说道。
徐三石看了眼不说话的刘鹤,在心里把这个死胖子怒骂许久,“主簿,昨夜我们去了虞的屋子,本是要抓一个人赃并获。可没想到他居然养着一只体型庞大的凶兽,任是谁都没想到会有这一出,故而那些班房都畏惧不敢前。”他苦笑着像是想起了昨夜的场面,自己也忍不住有点瑟缩。
刘实再狐疑地看了眼徐三石,去问刘鹤,“他说得如何?”
刘鹤含糊地点头,“徐三石说得没错。”
徐三石看了眼刘实再和刘鹤的互动有些不满。刘实再是个多智狡诈的人,可偏生他最信任的都是自家人。刘鹤这死胖子再如何扶不起,有些事情刘实再都只愿意交给他去办,甚至在这样的询问上,也要多嘴去再问一句刘鹤。
刘实再道:“他养着一头宠,这件事怎没人告诉我?”能让人恐惧的体形怎么也算不得小,如何能隐藏起来?
刘鹤擦着汗说道:“二大爷,衙门内外是真的从来都没有看过这头凶兽的踪迹。须知它站起来都要及人高,要是进出县衙,怎么会无人发现?”
刘实再背着手站起身来,“他把这样一头凶兽养着,难不成是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一想到此处,他总算有些兴奋起来。
毕竟昨夜被打断的计谋着实让他肉疼,那可是让他舍弃了好大一个砝码才丢下的行动,居然就因为这突然所谓的凶兽而打断,这岂不是白白折损了前期的打算?
刘鹤是亲手置办这件事的人,自然知道刘实再方才到底是多么生气,眼见着他的怒火总算消散了些,这才壮着胆子继续说道:“二大爷,那凶兽少说也能扑杀人的模样,岂不是危险?”他刻意煽动的话语让徐三石忍不住蹙眉。
昨夜的成算他虽然没有参与,但是在带人过去的时候,依着刘鹤的激动程度,怕不又是栽赃的算计。若是能真的一股脑败坏虞的声誉,那也算不得什么。可当下没有一鼓作气地做成,定然是打草惊蛇,让那虞有了戒备……
且他们没有成功,则意味着陷害的筹码也会落到虞的手中。
他竟是不知刘鹤哪来的念想,真就以为事事都能如愿?
刘实再摇头,阴冷地说道:“已经失败了一次,定然会引起虞的戒备,贸贸然再行其他,只会激起他的傲气。他看起来寡淡素净,实则……”
他冷哼,“是个锱铢必报的脾性。好在首尾都抹除干净了,人也没了,他再如何追也追不到我们身上来。等此间事了,再行打算。”
人没了?
徐三石看着刘鹤不住擦汗的模样,心里不知为何划过一丝不安。
…
屋外狂风大作,像是雨势停歇后,冷风也熬不住脾性,开始肆意吹遍大地,卷来冬日的寒凉,再为那湿冷的土壤增添了一分。
透明的薄雾很快荡开,初起的微光打亮了屋内。
白霜正在同一个面容姣好的娇小女郎说话,她脸上带着残留的泪痕,手里还攥着一张有些晕染开的字条。手指擦过那些字迹,嘴边笑着,眼里却忍不住又滚出了泪,“是我害了他,是我耽误了大兄……”
白霜也是到今日才知道这内情,不由得怜惜劝慰,“你的身子还未养好,还是再休息两日吧。眼下石庄还未到那地步,或许……”
“缺少证据,对吗?”
石素抬头,水汪汪的眼里带着聪慧的色彩,“袁莱掳走了我,再卖给旁人。若是单单只有这个事实被揭露,反而会加重大兄杀害袁莱的可能。而我被当做……”她的脸色青一片白一片,“送来县尉这里的因果,却没有实在的证据,哪怕清楚到底是谁人下手,也无法道出。”
石素是个聪明的姑娘。
白霜想。
她摸了摸石素的额头,轻声说道:“若不能找到证据,郎君便不会提出让你做人证。此事你可以放心。”若是没有实在的罪证却要石素当堂作证,这无疑是白用功,还要搭上石素的闺名,这无论如何都是得不偿失的举措。
石素轻笑着摇头,尽管脸色苍白,可她笑起来的模样却很是好看,“我不是这般意思。我只是在想……这东西,能不能当做是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