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徐良领了两道命令离开。
他缓步而行,宽大的袖袍交叠在身前。
谈笑间,生杀于刘世昌而言,不过是数字,与一个结果。
…
阳春三月。
虞刚揉了揉眉间,方元就急匆匆进来。
自打这段时间县衙内诡异的平静,虞做起事情来异常顺畅,就连刘实再那头都不在有何动静。
“出何事了?”
虞道。
方元咽了咽口水,低声说道:“县尉,听说最近刘实再和明府走得很近。”
虞挑眉去看方元,“就为了此事来寻我?倒是不衬你刚才的着急了。”他不紧不慢地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平静地说道:“主簿与县令走得近,不正是一件寻常的事情吗?”
方元拍着大.腿,着急地说道:“县尉,想当初虽然是您把刘鹤拉下马,可拍板的人分明是明府。若非刘实再心中有鬼,不然他怎么会去主动与明府接触?要知道这么些年……他一直都是这县衙内的头头,怎么会甘心呢?”
虞敛眉,沉沉的暮色仿佛也被他收进眼中:“郑明府之前不得不与我联手,就是因为刘实再的骄横,可若是刘实再主动投诚,那对郑明府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不论是我亦或者刘实再,对县令来说应当就是一把好用的刀。一旦有制衡的可能,就不会再偏向一处。”
方元皱眉,站直着身子说道:“难道明府忘记了当初的屈辱?”
“那就得看……我给他带来的威胁,是不是超过了刘实再给予他的恶感。”虞轻声说道,眼眸中似是有些猜测。
半月前,朝堂对泉州此事有所褒奖惩处。大头的事情自然是承担在州司头上,可若是有亮眼出挑者也必然会被一一点名。
虞的名讳赫然其上。
州司对南安县此次的应对颇有褒扬,在此后不管是与州中要人手还是钱财都比其他的县要简易得多。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可是对郑寿铉来说不够。
郑寿铉当然觉得虞是个好用的人才。
不管是这南安的二十几个乡镇,亦或是大小乡野的琐碎事情,大到县衙官司处事与州中应对……他近乎是个得用的县尉,条条道道都给罗列整齐,让他这做县令的很是放心。
可也太过放心了。
郑寿铉对刘实再的恶感与痛恨关乎其架空自己的人手,让自己桩桩件件都无法插手,只能做那门面上的功夫。故而那两年他宁愿龟缩不出,而自打虞在刘实再的大好局面上撕下一个口子后,郑寿铉开始真正享用到了县令该有的权力。
整个县衙都听从他的命令,这是种会上瘾的感觉。
可虞太好用了。
也好用过头了。
治水与营地两件事,他那般聪慧的脾性,如何不知道已经被他与刘实再瓜分走功劳,可虞就是一个字都不说。
可他不说,却仍有人为他出头。
郑寿铉还记得他去泉州府的时候,刺史张公对虞褒奖不已,甚至多有宽慰。而朝廷的旨意中,虞的名讳虽不过顺带一提……可这无疑是莫大的荣誉。
而他与刘实再倒是显得滑稽而尴尬,更是不合时宜。
郑寿铉无法忘记那种空落落的感觉。
正如他现在的想法,虞并没有做错什么。
最近是春耕时节,虞担忧冬汛的事情会影响到百姓耕种的念想,亲自深入乡镇十数日,就是为了摸清楚各处的情况。这般卖力认真的下官当真是难找……郑寿铉摩挲着光滑的笔杆。
人心苦不知足。
他摇了摇头,如此叹息自己。
刘实再又取了文书来等他。
这一月来,这个主簿总算是有了县衙主簿的模样,做事开始以郑寿铉为尊,这门门道道上也悄悄地划开来界限,再没有之前的蛮横嚣张。
郑寿铉本想赶他出去。
在看到那根光溜溜的笔杆沉默半晌,他还是摆了摆手,让人进来了。
门外等候的刘实再露出了笑意。
…
等虞接到消息,说是郑明府与刘主簿的融洽相处的时候,程二丁已经是第二次来汇报了。
“南安附近三县也寻不到大量粮食与商队的踪迹。”他近来一直在外面跑动,原本就黝黑的肤色更加深,那高大的身影往那一戳就很有实在感。
虞道:“找不到也在常理,我们反应的速度还是忙了点,怕是已经被收拾首尾了。”
程二丁蹙眉,“是不是还要再往外……”
虞摇头,平静地说道:“我来此,任县尉为先,此事乃次之。德化县和永春县的情况一旦报上去,朝中必然有反应。做得太明显受害的便是我等。”现在敌暗我明,若是虞的动作太大,等不及他们搜集到证据,就会直接“被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