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青年将军并无架子,说话做事很是率性,虞生活中难得遇到这样的性情。
虞往外走了两步后,发现大山公子并没有跟着追上来,两三步又走了回去,发现那将军正盯着角落里那一大团黑影看。虞迈步走过去,蹲在大猫的身前,清冷的嗓音流露出来,“大山公子?”
大猫紧紧地盯着这个自来熟的青年将领,他的耳朵紧紧地往后贴在毛绒绒的脑袋上,幽绿的猫瞳渗血般盯着他的脖颈,似是在衡量着哪里下手比较合适。
虞的到来打断了大猫的全神贯注,好半晌凛冽的视线才柔和下来。
天边擦亮,一两颗残留的星星在哀哀眨着眼,一人一猫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晨起的薄雾中。
“唔,我也想要养狸奴。”青年将领羡慕。
“您还是别了,军营不给。”副手冷酷无情地否决了。
虞回到家后,等候许久的刘家人一同迎了上来。
昨夜刘家的人都在客栈住了一宿,白霜却总感觉不对劲,天刚亮就带着人往回赶,只看到虞宅内空无一人,书房内却破落成一片满是血迹的悲惨模样。
虞失去了踪迹,刘家人着急得不行。在虞回来前,刘勇正打算去衙门报官。
白霜看到虞回来登时就哭了,刘嫂也忍不住担心看了几眼,连忙去烧了热水给虞擦拭手脸,而刘勇早就跑去县学给虞告假。
被众人哄着坐在胡椅里,手里还捧着一条暖暖的手帕擦着手脸,虞突然觉得连心都是暖暖的。
他偏头看着躺在桌案上的大猫,难得温声说道:“我很欢喜。”
虞把帕子放回去水盆里,望着天边擦亮的晨光,破晓后的日头让人喜欢,“亲手做一件事,猜中开头与结果,原是这般有趣。”
大猫淡淡瞥他一眼。
人小,心思却多。
难养活。
…
虞狠睡了一日,待暮色将临的时候才醒来。
许是听到了风声,他家门房堆满了同窗送来探望的礼物,还有几位平日与虞关系不错诸如刘思远的人更是亲自登门拜访,不过当时小郎君一直在昏睡,就没见到。
虞洗漱后吃了些清粥,就慢吞吞坐在窗边。
庭院里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白霜侍弄的花草留有余香,尚未落尽,这让虞的心情不禁好了起来。他伸手摘了一朵红色的小野花插在鬓间,迎着那暮色西下的残阳闭目养神,远远看来犹如半睡半醒。
大猫溜进来庭院,在那些暮色中踩着匍匐躺倒的草丛走来,蓬松柔软的长尾巴甩着靠近的嫩芽,迈着轻巧没有声响的步伐潜入了屋里。
虞自言自语着,“那青年将领的父辈或许是与虞公有些亲近,清晨他的反应看来应当是见过虞公。倘若他确定了此事,未免会有想把我带到长安的念头。”他垂眸,残阳打在他的小脸,“只不知道他究竟是何身份。”
何县令看过令牌后,倒是对他毕恭毕敬的。
有折冲府的府兵接管,诸事便容易些了,虞也不去管其他的事,温习了昨日没看完的书后就重新睡下,倒还真的又睡了一觉。
翌日,县学。
同窗里欲要八卦的人许多,只有着经学博士在上压制,他那笑眯眯的老脸不是常人能扛得住的,便是好几个年长郎君都不敢在课堂上走神。一群鹌鹑学生乖乖听从指示,让经学博士还算满意。
“虞,你且上来。”
经学博士考校过其他生徒的功课后,这才把虞给叫上前来。
“昨日回去让你做的两类诗可都写好了?”经学博士问道,丝毫不在意这个“昨日”其实应当是前日了。
虞把带上来的作业交给王老先生核查,他细细看了他所作的两类各四首诗,忍不住颔首说道:“这一道上有天赋者众,你虽未有那般显著,但这脉络要点确实是掌握了。接下来本需教你如何做文章,但是或许你需要家去了。”
经学博士说话的时候很是温和,浑浊的眼看着虞却也是蛮带笑意。
底下的鹌鹑学生们有些聒噪,看起来是好奇为什么现在夫子就让虞回家去。但是虞站在老先生的面前,却是看懂了他的意思。
虞抿唇,片刻后低声问道:“夫子知道那位是何人吗?”
经学博士捋着胡子说道;“只知道是营州折冲府的人,其他的倒是不清楚,没想到他追着抢匪一路越过数州。”越过诸州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敢做这样的事情必定不是普通的出身。
底下有大胆的生徒忍不住冒头:“夫子说的可是昨日的事情,有劫匪在县城里被抓住了?”
难得经学博士没训斥那说话的生徒,颔首说道:“此事不假。”他在这石城县内的门生不少,有些消息老先生比常人还要知道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