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张是几个长相普通的男人。
桌上炒着好几个小菜,边上放着几箱开了的啤酒。
每个人的面前都有一个盛着酒的玻璃杯。
这会儿他们脸上都带着几分红晕,显然已经喝了不少了。
说话的正是其中一个,说起的时候音量刻意压低了些,担心被太多人听见。
事实上,这儿热闹,周围的人也的确没有听见他在说些什么。
被他问道的男人却并不担心似的,一张堆积着几分横肉的脸上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来,边笑边说道:
“怕?老子从小就没怕过谁!哼。当医生的连病人都治不好,还当个屁的医生!老子唯一的儿子都没命了,我找他们家麻烦有啥错?那是活该!”
说到这儿,他端起了桌上的杯子,把酒往嘴里头一灌,“啪”地一声又将空杯子摔回了桌子上,两颊和鼻头通红:
“我们家条件不好,他们当医生的收了病人那么多红包,那叫不义之财!捐给我们怎么啦?她要是肯,我爸又怎么会泼硫酸?那玩意儿我们也是好不容易才弄来的呢。至于她家那两个老家伙,哼,我们就只是推了几把,又不是我们杀的人,自己命短死了和我们有毛关系。
她来找我麻烦?呵呵,我还没找她麻烦呢!”
“哗啦啦”拿着酒瓶往杯子里倒满,他夹起几片卤肉送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说:
“你们等着,我爸要是不放出来,老子怎么收拾她!一个破娘们儿,在医院里还麻烦,出了院?老子分分钟教她做人!上次是没了脸,这次谁知道又会没了什么?”
明明说的是犯罪的事儿,他却得意得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功勋,仿佛自己是个办成了大事儿的英雄。
旁边几个和他一起喝酒的男人面面相觑,有些不太自在地移开了视线,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悻悻地笑了一下,连连说道:“这样啊,齐哥你消消火,咱们喝酒,喝酒。”
姓齐的男人喝得二五二六的,根本没有注意到这几人面上的表情,只笑着由他们给自己再倒满了酒,大口喝了下去:
“喝喝喝!老子请客,你们谁也别客气,想喝多少喝多少!都怪那破娘们儿,要是我家那儿子还在,我还能请你们去大酒店里吃大餐呢!”
其他几人面上表情更是古怪。
对这种拿自己儿子救命的捐款出去吃喝的事,还说得这么坦荡,他们也是服气了。
只是这事儿和他们无关,送上门来的免费酒菜,不吃白不吃。
他要说就说呗,他们跟着吃吃喝喝就对了。
想着,几人脸上就又重新堆起了笑容,举着杯子跟姓齐的男人敬酒道:“对对对,谢谢齐哥请客!齐哥果然大方!”等到凌晨一两点的时候,这边的小吃摊上的客人差不多也快要走光了。
姓齐的这一桌,中间还续过几次菜,现在吃得七七八八,桌上一片狼藉,都是些重叠起来的剩菜盘子,桌脚底下是空空的酒瓶,一不注意碰到,就是“哐哐哐”的声音。
眼看着时间不早,他们几个便都要道别,各回各家。
几人平时关系还行,经常凑在一起喝酒。
这大晚上的,找的地方和家里也近,一个个大老爷们儿,也没觉得有什么害怕的。
走过了一段路后,就分别告辞,朝着自家的方向去了。
齐国林摇摇晃晃地走到家附近的巷子,喝得醉醺醺的他眼前看着都是模模糊糊的,思维也不怎么清晰。
刚一走到巷子口,就一不小心踹到了旁边有半人高的垃圾桶上,放出了“咚”的一声巨响。
那桶便跟他一样摇晃了一下,只是没能立得住,“哐当”倒在了地上。
里面的垃圾应该是清理过的,不算多,一下子倒出了些许,散发出一股异味。
齐国林嫌恶地伸手在面前甩了甩,就要跨过那摊垃圾往前走去。
只是喝醉了以后本来就看不清路,瞧什么都像是带着重影儿的,走路也走不稳当,活像是刚刚在学走路的小孩儿。
这种状态下,走平路都可能会摔上个大跟头,更别说是大步跨过去了。
他“砰”地一下就撞在了巷子边的墙上。
额头上一疼,齐国林倒是短暂地清醒了片刻。
这点儿清醒,不足以让他走得稳稳当当,却大概搞明白了自己在哪里、做什么。
本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这时候也一样,直接将错怪在了地面、垃圾桶和墙上。
他骂骂咧咧地又踹了一脚垃圾桶,发出了一声巨响。
旁边楼上有人推窗看了一眼,本来想抱怨几句垃圾弄成那样不太好看,见是个醉汉,又缩回了头,懒得招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