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林将那垃圾桶踹得更远了些,又身形不稳地往巷子里头走去。
刚走出没多久,另一边就有脚步声传来。
很轻。
像猫儿一样。
一点一点在接近他。
这巷子四通八达的,不熟悉的人过来还容易迷路呢。
也就是齐国林他们长期住在这边,早就走熟了路,哪怕醉了也能自动辨别方向。
这会儿,巷子里也是几个方向延伸。
齐国林走进去了以后,那脚步声就是从另一边传来的,却能从他后头靠近。
那脚步声本来就很轻,虽说在这安静的夜里,比在白天明显一些。
可齐国林喝成这样,估计问他自己叫什么名字,都说不清楚了,还怎么去分辨除他以外的脚步声呢?
他是半点儿也没察觉,情绪还沉浸在骂垃圾桶那阵子,嘴里念叨的脏话一句比一句难听。
还走几步就会气冲冲地踹一脚墙根,发现脚痛才罢休。
在他没注意的时候,后面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了。
眼看着另一边的出口就快要接近,甚至已经快要靠近那边路口的路灯照耀范围了。
齐国林肩上突然有一阵力道传来——一只冰冷的手搭在了他的右边肩膀上。“咚咚咚!”
下午两点多,一阵敲门声响起。
余淼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这才不急不忙出了卧室,穿过昏暗的客厅,打开了外面锁着的防盗门。
“你好,戚女士,方便打扰一下吗?”
站在门外的,是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
主动跟她说话的,就是一个长相亲切随和的女警。
余淼抬眼看了他们几下,默默地侧开身,让出了位置,没有开口说话。
门外的几个警察略一犹豫,还是走了进来。
片刻后,几人就坐在了戚家的客厅里。
房间里有些凌乱。
客厅厚厚的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只有些微的光线透进来。
“啪嗒。”
开灯以后,骤然亮起的灯光让房间变得更清晰了些。
余淼忍不住闭了闭眼,像是有些不习惯这样的灯光。
“戚女士,打扰了,”之前打招呼的那位女警接收到同伴的眼神示意,再次主动开口,“我们这边有个案子,需要你配合调查一下,可以吗?”
余淼坐在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位置上,垂着眼,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肤色白得虚弱发青,唇上都看不见太多的血色,十分可怜的样子。
“嗯。”她轻轻地嗯了一声,音量不高,但足以让其他几人听见。
听上去沙沙的,让人一下就能感觉到声音的主人兴致不高,且像是不经常说话的样子。
几个警察面上都有些不忍。
医闹的事儿可不小,他们经手过跟这位戚医生相关的案子,比其他人更了解一些详情。
就算看病的是是非非他们不清楚,但戚家老两口出事,他们却是知道的。
这客厅里,甚至还保留着当初打砸之后的一些痕迹。
毕竟那时候戚家老两口被送往医院,还没能再回来就去世了。
戚医生也一直在住院治疗,又要接受父母离世的噩耗,出院后估计心灰意冷,也没有心思收拾家里吧?
现在,他们却要跟她问起……唉。
“请问,昨晚凌晨一点到三点,你在什么地方?”
尽管心里同情,可关系到工作内容,他们也不好拖延,很快就进入了正题。
余淼面上没有多少变化,好像对自己以外的事情都不感兴趣,他们问,她回答就是了,多余的情绪却是没有的,连一点儿好奇和忐忑都不曾流露:
“家里。”
说话的时候,她沙哑的声音比刚才听上去更明显了些。
“在家干什么?有什么证据或者证人能够证明吗?”
下一个问题很快就跟了上来。
“睡觉,没有。”余淼语气平淡地说道,眼里看不见一丝神采。
这模样,完全就像是还沉浸在家人去世的痛苦中,万念俱焚的状态。
都问到这个程度了,她也没有多问一句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会问她在哪里做什么之类的问题,更没有替自己多辩解几句,哪怕没有证人,也要找出些别的细节来证明自己没有说谎。
什么都没有,好像别人信不信任她都无所谓。
这样子,让对面的几个警察心里也有些难受。
从这位戚医生身上,估计是问不出多少内容的。
他们暗自叹了口气。再依照着惯例多问了几个问题之后,他们就礼貌地告辞离去,并没有多加逗留,也没有强制要求余淼和他们回去做进一步的笔录。
毕竟什么证据都没有,只是一次简单的问话,再没有指向性的信息之前,他们不可能随便扣押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