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茜半是撒娇半是保证道:“我保证,今后绝对不会再这么冲动了,也绝对不会再给爹惹麻烦,这是最后一次!”
程朔“哼”了一声,语气严厉:“你保证过多少次了,哪一次是最后一次?!”
话是这么说,可到底是亲生女儿,程朔还是心疼程茜的。
他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道:“罢了,就再饶你一次。若是让我再听到你闯祸的消息,你就立刻从岳华谷滚回来,闭门思过!”
“是。”程茜蔫蔫地答应。
也是看在程晦的面子上,程朔才会这样放过程茜。他这个二弟,向来心思缜密,做事滴水不漏,有他打点,奉天君那边应该是无碍的。
“阿晦,奉天君那边不可怠慢,你还是要亲自过去一趟。”
程晦贴心地道:“我知道的。大哥放心吧。”
这样又嘱托了几句,程朔安心不少,切断了噬空镜之间的通讯。
噬空镜灭,屋内的光线陡然少了大半。程茜一屁股坐在地上敲了敲膝盖,埋怨的情绪全写在脸上。
“什么嘛,让我跪了那么久,膝盖都痛死了!”
程晦朝她伸出手,安慰道:“好了,你爹也不是存心罚你,是为了让你长长记性。”
程茜抱怨道:“才不是呢,我爹就喜欢小题大做!那个奉天君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看他身上毫无灵气,简直如同一介废人,也值得爹这样怕他?”
程晦笑了笑,意味深长道:“茜茜觉得,一个人能将灵气掩藏得如此之好吗?”
程茜:“那怎么可能?灵气融于灵脉,是我们身体的一部分,怎么可能被完全隐藏?”
程晦笑得更深了:“二叔也这样觉得。除非是被大阵汲取干净。”
他后半句说得极轻,程茜没有听清,露出疑惑的表情。程晦拍了拍她的头,弯腰替她揉了揉膝盖:“跪得久了,现在还疼吗?”
程茜立刻露出笑脸:“不疼了!还是二叔对我好!”
屋内檀香的烟气蓦地一动,程晦眼神微微一变。他收回视线直起身道:“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准备登云秘境呢。”
“嗯!”
程茜答应着,同程晦道了晚安,回到自己的房间。
夜色静谧,等到程茜的脚步声彻底听不见了,程晦才走到桌边坐下。他的指尖有意无意地撩起一缕烟气,声音亦是如梦似幻:“出来吧。”
一道黑影蓦地从窗边闪过,掠到屋内墙柱的另一侧。
黑影站定,抱臂站在阴影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泛着通红的精光。
“裴恕来了。”黑影开口道。
他的声音沙哑异常,虽是男声,但粗糙得像是树枝滑过砂砾的声音,诡异得不像是人类能够发出的一样。
程晦听在耳里,没有半分不适,一只手仍在玩弄烟气道:“嗯,来了。”
黑影蠢蠢欲动:“要动手了吗?”
“不急。”程晦阻止他道。
他缠起一道烟气,随意地凝于指尖之上,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幻,是与方才截然不同的,透着阴森寒气的笑。
“再等等。等到时机成熟。”
黑影顿了顿,“咯咯”地笑了两声:“好。”
他随即化成一缕黑烟,消失在房间里。程晦恍如未见,凝视着指尖青烟。
片刻,他指尖猝然向下一压,那青烟,连同那根还在燃烧的檀香,一起被他挫成了灰烬。昆字号房间里, 白墨看着几名岳华谷的修士将巨大的鸟窝搬动进房间里,有将被褥、绒毯一一铺好,然后转身同裴恕道:“太师叔祖, 都已安排妥当了, 那我就先回去了。”
白墨的房间就在裴恕楼下, 若有什么响动, 他可以在第一时间赶过来。
“嗯。”
得到裴恕的应允, 白墨和岳华谷的修士一起离开了。
安静的屋子里只剩下裴恕和林啾啾, 四目相对, 林啾啾缓缓冒出一个问号:“?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她好困, 想睡觉。不想大眼瞪小眼地站着。
裴恕朝她走了几步。
走动的气流搅弄起房间内的熏香,连带着吞吐的气息都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也不知道岳华谷的安神香是个什么基调, 初闻时只觉得令人安心、神思安逸, 再往下嗅,又能闻到淡淡的薄薄的甜, 像是海浪, 将人包裹,柔软着每一处的神经。
裴恕似是不喜欢这种熏香一样,微微地皱了皱眉。
林啾啾现在这副样子,在别人看来, 是一只脖颈修长的大鸟, 可当裴恕每每注视到她的眼睛时,眼前总会不由自主地浮出一个少女模样。
少女巧笑嫣然,趁他在树下静卧时, 轻戳一下他的脸颊。
少女天真烂漫, 站在海棠树下用裙身接了一大捧花瓣, 轻轻放到池塘里去, 说是要学谁葬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