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忙抓了抓头发,可不能让村人们答应,这要真交给太仓七成的税,那所有人可是真的活不成了!
“不能答应啊!走走走,快随我回去!”两个人一路小跑,一直奔到了村口。
村口处已经被村人们挤满了,他们或是兴奋,或是惊异,把一位穿着布袍的年轻人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问着些什么。
刘老汉硬生生地从人群中挤了过去,大声道:“官人,我是刘家村的村正,有甚么事就来寻小老儿,这些村人大字不识一个,说话也颠三倒四的,莫要污了官人的耳朵!”
那年轻人正被问的左支右绌,见刘老汉过来好歹能喘匀一口气,他声音嘶哑地笑道:“老丈,我是肃王府派来的‘宣讲大队’典仪,今日来是要给大伙儿发种子的。”
刘老汉上下打量了一眼那年轻后生,手指白皙细嫩,一看就是个没干过农活的小年轻,于是也就放下心来,他客客气气地说,“官爷来是要发什么种子?今年各家各户的小麦都种下了,怕是没有多余的地可用了啊。”
就算有多余的地,也不能忙活了一年,收成全都白白地被王府要回去,还不如放着荒了呢!
“老丈不必担心。”年轻人笑道,把一个布包递了过去,“王府发下来的种子是让大家试种的,本来也不多,一家种上个一亩地就够,种在田间地头也行,若是收成好了,便明年再多多地种下!”
试种,什么东西还需要试种?刘老汉伸出头来一看,嘿,还真是个新鲜玩意儿!
那个布包里装着几十颗土坷垃似的小块,上面还带着青芽,一点也不像种子... ...倒像是人参一样的根。
他捻出一块放到眼前细看,小心翼翼地问道,“官人,小老儿种地这些年也从未见过这样的种子,敢问官爷这是吃的还是药用?收成如何?”
“此物名叫土豆,又叫洋芋,原产于海那边的阿卡普尔科,是个洋货。与稻子小麦一样,都是主食。”年轻人道,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至于收成,据卖此物的商行东家讲,亩产可达... ...千斤。”
刘老头手一抖,差点那洋芋头给弄掉了,这年轻后生真是书读多了,哪里能有亩产千斤的粮食,这怕不是土地爷才能做到吧。
他连连摇头道:“不成不成,官老爷莫要唬我们了,若真是有千斤的亩产的粮食,老百姓还哪能从古至今都饿肚子呢。”
“老丈,”年轻人客客气气地说,“王爷的意思是,若哪家能种下一亩的洋芋,便能免除今年所有的农税。且种子农具等一律不用花钱,只需要种到秋收,卫所自然会有人来挖,收成王府与村人五五分。”
“啊!”刘老头听到这话,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免麦子的农税这一点就已经够让人趋之若鹜了,居然还不需要他们来挖,也就是说只要出力,便能在年底分得五百斤洋芋?
若这后生没骗人... ...那可是五百斤的粮,能不知能救下多少人的命!
也是,自己怎么忘了,那可是肃王爷手底下的官,肃王爷可是金甲真仙!怎能和之前的贪官老爷一样呢!
他不顾身份的差别,冲上去紧紧地握住了年轻人的手,嘴巴微颤:“您说的可都是真的?只要我们种下洋芋,今年便可以不用交税,五五分成了?”
“正是。”年轻人道。
“好好好... ...”刘老汉不住地说,哽咽道,“难为王爷还想着我们这些穷苦人的命,又免税,又发种... ...小老儿替刘家村上下几十口人跪谢王爷了!”说着他就跪了下来,不顾年轻人的劝阻,对着肃王府的方向遥遥磕了几个头。
“狗蛋!”刘老汉对着后面吼。
“爷爷!”一个脆生生的童声答道。
“去把前几日爷爷赶集时买的金甲真仙和绛姑仙女儿的挂画儿拿出来,挂在正堂上!明儿个我们刘家村不拜天不拜地,只拜这金甲真仙!”
广宁卫,城东卫所。
新兵们蛋子刚从下训的校场出来,布甲上还滴着汗,顺着香味儿传来的方向探头探脑,几辆驴车慢悠悠地从路的那边逐渐显现,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经验丰富的老兵油们便 一哄而上,一个个拿着破陶碗先站好了地方。
胖乎乎的厨子挥着大勺,站在驴车趾高气昂,“都别抢啊,排好队,这几天都管够!”
“咦,”刚入行伍半年的新兵看看厨子大方地打了满满的一碗干粥,又看看自己右手拿着的两个瓷实窝窝头,憨声问道,“怎的这几日吃的这样好,天天都能吃饱,俺还不习惯哩!”
他身边的老兵油子早早地干掉了自己的那个窝窝头,又伸手从厨子那要了一个,撇撇嘴道,“你们是赶上好时候了,王爷照顾你们呢,我听兵头说,是从那个盛行商行买粮,以后大家都能吃饱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