均是一脸严肃,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应欢声摩挲着瓷杯,幽幽开口:“我第一次见你,是在禁地,竟不知你使了什么法子,安然无恙地一个人走了出去;第二次是在这危险的关头。”
应笑语面无表情:“你能在我无所觉的情况下坐到我的窗台上。却也不为谋财害命,我想知道,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许知纤后背一凉,仿若有森冷的杀气在剐蹭着她的面颊和脖颈。
“其实……我只是个小偷。”她弱弱发声吗,脑子里转过数十个念头,吐出来的话却是这句。
“南昭刑法,拾遗者赃逾五钱,赀徭三年。你顺走的那块令牌,用黄铜所铸,原料费一两,人工费二两。”
应欢声语调缓缓,声音温柔。
许知纤眼皮一跳,嚷道:“我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你们宰割。你闭眼讲价,我即便争过你也无用。算了,要杀要剐随你们便!”
喊着喊着,不知不觉两串晶莹透亮的眼泪水就挂在双颊上了。想她身为修行一个两千年的“大妖”,来这尘世还不足半旬就小命难保。可怜槐伯,竟然连唯一的一个能陪他说话的人也没了。
应笑语见许知纤胡乱的回答、哀哀戚戚的表情,却单纯恍若稚子。
展颜一笑,道:“闭上眼。那样我杀你,就不会痛了。”
许知纤尚没弄清楚应笑语话语里的意思,到底是她不会疼还是自己不会疼,就下意识地依言闭上了眼。
瞧你这没副出息的样子!后知后觉,她在心底自贬冷嘲。
“好了,别逗她了。”应欢声放下杯盏,起身。抚了抚绣有云纹的宽袖,对妹妹道。
许知纤摸不透现在是何情况,只觉腕上和身上一松,原是那捆缚她的绳子被应笑语斩断了。
“你就此离去罢。莫要再跟着我们了。”
应欢声是要放她离开的意思,有这么好心?在她心里,应欢声依然是冷面阎王的形象。
许知纤郁闷地揉着腕上因捆绑太紧而留下的红痕,小声念叨了句,“嘁,谁稀罕跟着你们啊!要不是因为……”
说到最后,声音渐渐小了。约莫是有顾虑的东西,她及时闭上了嘴。
明教双姝懒得理她,只当这不通人事的少女是有小情绪了。
许知纤感觉再不归附到本体上她就要形消魂散了,朝二人耍了个鬼脸就在原地消失不见。
应笑语揉揉眼睛,不敢置信:“我没看错吧?!”
“我也见到了。”应欢声蹙眉抿了口粗茶,语调淡淡。
而在两人背后,那盆放在窗台上的兰花泛起浅淡的柔光。
“她是人是鬼?”应笑语瞪大眼睛。
因为昨夜发生的事情已经够匪夷所思了,简直在她将近二十年的人生里划出一道鸿沟,割裂从前和将来。
话本里的传说活生生地在眼前上演,以致刚才许知纤变戏法似的动作也只是让她咋舌惊叹。
没有像往常般摆出喊打喊杀的架势说这人在戏弄她。
应欢声轻叩龟壳,“我们应该注意下那队送货的镖师。我总觉得他们身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为何你昨晚如此淡定?”应笑语也坐到了桌旁,询问应欢声。
应欢声放下用于卜算的龟壳,不作回答。
她走到窗旁,垂眸往庭院中望去。右手扶在窗沿上,左手偷偷抚着兰花花瓣。小兰花不出所料地裹紧了她的手指讨好她。
应欢声低笑一声,兰花也随之轻颤。
院中落叶萧萧,香樟树叶铺了满地。
深井与省城内整个地下水系连通,若她所料不错,城中人十之七八该身染疫病,只是尚未爆发。
不知道步步筹谋,阴险至极,罔顾他人性命的背后操纵者到底是想干些什么?
应笑语之前“骂”她算无遗策,可她怎知,世上最难预估的就是人事。
——比魔更狠辣无情,比妖更变化多端。
即便占一百张卦,纵观前后十日的天象,也难以洞察清楚人心。
天下棋,落子无心,也不过是应欢声命途上的万象山河,她咽下无人可与之言说的苦楚。
所幸山河存情,万物有心,至少在处心积虑报仇的路途上不会太过孤独。
应欢声俯身吻了吻兰花。一怀春江水。
那含苞欲放的小兰花仿若红了面庞,露出娇艳的粉色。香气四溢。
“这花可真有灵性,”应笑语幽幽道,“但它不属于你我中任何一个,南昭王可在层层宫强后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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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斫阳见应笑语下来,主动打了声招呼。
他头戴纶巾,着水青色长衫。肩挑清风明月,眸如晨星,面若润玉。
应笑语:“五公子少年风流,敢问师承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