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红着双颊,磨蹭着走到他身边,眸光飘忽,抬眼望天不敢瞧他,犹豫地伸出一根指头,却不知该放在何处,“公子,我扶着你走。”
容清看了她一眼,温言道:“内人凶悍,又爱吃醋。还请姑娘见谅。”
——
天目山西侧谷底的一处密林中,一队金吾卫穿梭其中,青柏株株高耸入云,掩住了日光,谷底阴暗潮湿,蔓着一层轻纱般的雾。
“可有踪迹?”
“回将军,并无。”
幽林深深,唐彦之眉头紧锁,沉沉地叹了口气,一双眼中尽是殷红的血丝。
宋清肃亦是憔悴不少。
自那日容清与云城跌落山崖,他们率大军紧急撤离,待袭击的歹人散去,巨石滚落声停歇,便赶忙带人去谷中搜寻。谁承想,这么些时日过去,竟是半分踪迹都寻到。
众人心中都提着一口气。
“已经是第五日了。”思文沉声道:“若相爷尚有意识,定会想办法通知,这谷底都寻遍了,却什么也没找到。”
唐彦之心中猛地一沉。
前方萧浼从带着手下人而来。
“萧大人!”他急声唤道:“可寻着什么了么?”
萧浼从眼眸锋利如刀,缓缓地从面前诸人神色各异的脸上划过,犹疑地摇了摇头。
又是如此!
唐彦之颓然地蹲坐在土地之上,恨声道:“都怪我,怎么就没先护着他二人先走!”他两手抱住头,“上对不起陛下,又辜负了容伯父的嘱托……”
他看了一眼默默站在一旁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容斯非,嘴唇嗫嚅了一下,“我……”
“当时情况紧急,将军不必自责。”宋清肃宽慰了他一句,看向萧浼从,“萧大人方才从回来之时脸色便不大好看,是出了什么事么?”
“我只是在想……”萧浼从沉默了片刻,抬眸看向诸人,“这谷底密林丛丛,野兽遍布。若是殿下与容相落至谷底后一直昏迷微醒……”
他的话没有说完,众人却心知肚明。
此种可能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潜意识里都在抗拒着它的存在,现下被萧浼从摆到明面上说出,却是再也不能避之而不及了。
幽深寂静的林中,偶传来几声婉转莺啼。
众人心中俱都升起了一种无端的恐惧。若果真如此,该怎么办?
一时相顾无言。
——
天高云轻,听云端着个托盘,嘴里哼着歌,蹦蹦跳跳地跑到了一处木屋之前。
身边跟着的小鹿极有眼力见地替她将院前的栅栏撞开一道缝。
听云摸了摸它的脑袋,笑眯眯道:“乖。”
她进了院子,轻手轻脚地敲了敲房门。
片刻后,门从里面被打开。
“听云姑娘,”容清神色柔和,微微颔首,“来送药?”
听云点点头,将手中托盘递给他,“同往常一样,一日换三次药,每日用温水擦身两遍。”她踮起脚尖向里看了看,“夫人还未醒吗?”
“姑娘进来吧。”他侧过身让听云进了屋子,自己端着托盘坐至床边,神色微暗,“未曾醒过。”
床上的女子容貌清秀俏丽,脸色苍白,仍是安静地躺着。
听云凑到云城身前掀开衣襟仔细瞧了瞧伤口,咕哝了一句,“奇怪,这伤口分明已愈合得差不多了,怎么……”
她顿了顿,又安慰道:“我祖父就是个赤脚大夫,平日里最多只能给自己治个风寒脑热,此番是赶鸭子上架了。这草药镇痛止血,没什么大错,也没有什么奇效,公子再耐心等等,许是夫人累了,想多睡会,过上几日就醒了。”
闻言,容清微微一愣,接着复又垂下眸,捣着手中草药,神色浅淡,“无妨,无论多久,我都会等。”
听云觉得自己属实不会说话,这来一趟,又让人家想起了伤心事,不由得也是一叹,调转了话头,“我瞧着公子的腿是好得差不多了,现下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么?”
“并无。”容清笑笑,“姑娘替我对顾伯道一声谢。”
听云应了一声。
朝霞烂漫,宿露浸润,晨曦的光透过窗棂照在这二人身上,相得益彰。
听云心中又是一叹。
“对了!”她猛地一拍脑袋,“看我这记性!”
她从随身挂着的一只布包中取出两个棕青色的果子,“这是今日我去山上采来的释迦果,甘甜醇美,极为珍贵。你们从京城中来的定没吃过,给你送来尝尝鲜。”
听云将东西递给他,笑着道:“今日午膳还是我做了送来。”她歪着头看着云城,“今日就喝老母鸡汤吧,给夫人补补身子。”
容清眸中带了些笑意,“多谢姑娘了。”